辞别冯磊,我必须立刻去见一个人——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与冯磊的这次合作能否如愿推进,关键便在于接下来要见的这位。
赶到“茶禅一味”时,店里正准备打烊,服务生正在上门板。
我算是熟客,对方态度客气。说明来意后,他立即进去通传。
我借等候的间隙,仔细环顾四周——夜色沉静,街巷无人,确认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服务生很快返回,带来的消息却令我失望:“魏总已经歇下了,请您明日再来。”
我正颔首欲走,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进来吧。”
回头看去,魏芷萱立于门内,一袭薄纱睡裙,身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我迈步进门时,她朝服务生淡淡吩咐:“你先下班吧。”
“好的。”服务生脆声应道,朝我微笑颔首,转身离去。
魏芷萱面无波澜,只抬手做个“请”的手势,未发一语。
我并未觉得被怠慢——一个未嫁的老姑娘,有些脾气实属寻常。当下含笑迈步,随她向内走去。
她引我前去的方向竟是她的卧室,我忙停住脚步:“不如找间茶室坐坐?那里说话更方便些。”
她转过身来,眼含深意:“怎么?这就怕了?你又不是没进过我房间。”
“情况不同,”我维持着礼貌,“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总归不太合适。”
她轻挑眉梢,唇角漾起一抹似笑非笑:“原来关行长也有畏惧和底线,倒是我失敬了。”
我报以无奈的微笑:“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怕自控力不够,压不住心里的魔鬼。”
她闻言竟笑出声来:“既然你能坦然说出来,就证明你的羞耻心足以约束行为。来吧。”她依然坚持,我也只好顺其自然。
随她入内坐下,目光却不自觉地掠过她纱质睡裙下若隐若现的曲线,心头难免泛起涟漪。
“说吧,你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我轻轻吞咽了一口唾沫,决定开门见山,不做任何铺垫:“我想拉你入伙。”
她果然一愣,眼中浮起困惑:“什么?入伙?”
我点头确认:“是的。我一位朋友正在筹备一家基金公司,专注私募股权投资,目前正缺一位像您这样的合伙人。我想郑重邀请你的加入。”
她略作迟疑,眉毛微微皱起:“你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懂。况且我这茶楼经营得平稳顺遂,何必再去蹚这趟浑水?”
我早有准备,从容回应:“为了追寻更大的价值。”
“价值?”
“是的,”我向前微倾,语气恳切,“你有没有想过,守着这方茶楼,看似自在逍遥,但你的价值仅仅体现在为人们提供一处品茗闲谈的场所,个人的收获与成就终究有限。而一旦成为公司合伙人,你将有机会为众多怀揣梦想的创业者插上翅膀,助力他们开创事业,为社会创造巨大的价值与财富——这种成就与满足,是经营一间茶楼所无法比拟的。”
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感谢关行长这么高看我。可惜,我这个人没什么远大志向。”
我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缓缓摇头:“不,你不是没有志向,你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像七十岁的姜子牙在渭水边等待周文王一样。”
她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讶异与试探:“哦?难道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我将身体向后靠向椅背,用玩味的眼神注视着她:“如果你真的没有志向,就不会离乡背井来到这里,只为陪伴你的表兄;如果你只想照顾他的起居,就不会抛头露面经营这家生意清淡的茶楼;如果你志在经营茶楼,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暗中促成我与香港方面的合作。”我稍作停顿,声音沉稳而有力,“如今我诚心邀你入伙,既是为报答你当初的搭救之情,也是为你铺就一条更宽阔的路——这份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终表情变得僵硬。毕竟内心深处那份不为人知的野心被当面点破,终究是件难堪的事。
“既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我倒要问问——是什么让你动了拉我入伙的念头?别再提什么感恩之类的话,我们都过了用糖果可以哄骗的年纪。”
此刻的她,才真正褪去那层温婉的外壳,显露出本来的面目:低调却心思深沉,在关键时刻,从不吝于伸手去攫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你是齐勖楷的表妹。”
这个理由,已足够坦诚。现在,只看她是否还有顾虑。
果然,她抛出关键问题:“另外的合伙人是谁?”
若背景不如她,不过是借她身份沾光罢了——她还不屑于自降身价去凑那样的局。
我如实道来:“一位是沈省长的长公主,另一位是达迅集团林总派出的代表。”
她听得认真,脸上神情逐渐舒展,眉宇间也渐渐有了神采。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若无把握,我又怎会冒昧前来打扰你。”
“听起来是个完美的计划,”她语气一转,“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没有资金入股。”
我没有接话,而是缓缓起身,向她走近一步,目光在室内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她警觉地看向我:“你要做什么?难道在我这屋里,还能找出钱来不成?”
看她会错了意,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我不由笑出声来:“你这屋里,就没备瓶好酒什么的?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不该举杯相庆么?”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你等着,我去库房取。”
“黑灯瞎火的,我陪你去吧。”
她没有推辞,转身走在前面,衣袂轻拂,步履翩然。
我随她摸黑走进库房,里面一片漆黑。不料一只不知何时溜进来的流浪猫“噗”地从我们面前窜过,惊得魏芷萱花容失色,惊呼一声便扑进我怀里。
温软的胸脯紧贴着我,薄薄的夏衣根本阻隔不了体温的交融。
我没有推拒,她似乎也没有分开的意思。在这片浓稠的黑暗里,我们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却清晰地感知着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
我的手轻轻揽上她的腰肢,她顺势仰起脸,温热的呼吸在咫尺之间贴近。我没有丝毫犹豫,低头迎上了那只在暗夜中寻求的红唇。
一只偶然闯入的流浪猫,竟在不经意间,为我们捅破了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窗户纸。
两颗早已悸动的心,往往只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意外,便足以点燃所有压抑已久的情愫。
忽然,她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猛地一把将我推开。
黑暗中传来她急促的低语:“别…我们不能迈出这一步。”
女人的心思总是如此——理智失得快,回来得也快。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手电。一束强光刺破黑暗,她立即转过身去,借着光亮开始在架子上寻找酒瓶。
“早不开灯…”她声音里带着些许嗔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说不定连那只猫,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我哑然。原来欲加之罪,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像样的理由。
回到卧室,她将猩红的酒液注入高脚杯时,不经意抬眼,正撞上我的视线,慌忙垂下眼帘,刻意避开目光的交汇。
我已恢复冷静,接过她递来的酒杯。
“真要喝?一会儿怎么回去?”
“让王勇来接我。”
“你这领导可真不体恤下属,都这个时辰了。”
“或许恰恰相反。在非常时刻被委以重任的下属,反而会觉得被领导视为心腹,心生感激。”
“哼,你们男人真是难以理解的动物。”
“动物?倒也没错,男人的行为往往由本能驱动。有个词叫'兽性大发',你应该听过?”
她没好气地与我碰杯,“??”的一声脆响在静谧中格外清晰:“衣冠禽兽,禽兽不如。”
这无端的责骂让我心生不悦,正要反驳,却见她轻呷一口酒液,让琼浆在唇齿间流转,舌尖轻搅,才缓缓咽下。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无声地施展着诱惑。
风情——这个女人骨子里透着的就是这般风情。但此刻我已清醒,无论她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天性使然,我都必须让这次会面回归正题,达成最初的目的。
我收敛笑意,正色道:“关于资金的问题,我有个提议。”
她也恢复严肃,回到正题:“你该不会是要替我出这笔钱吧?”
我只当她在说笑,摇了摇头:“可惜我并无此财力。不过,有人有。”
她又会错了意,立刻否定:“我哥也没有。都是靠薪水生活的人,哪能拿出这么多。”
“我说的不是他,”我解释道,“而是那位欠你牵线搭桥之情的人。”
她眼中一亮:“你是说……香港那边?”
“正是。两千万对他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何况我们有借有还,并非难事。若你不便开口,可由我来促成。”
“两千万?这么多!万一亏了,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我故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若真赔光了,我替你找买家,准能把你卖个两千万。”
她狠狠瞪我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放心,这笔生意稳赚不赔。”我正色道,“况且这笔钱——三方各出两千万,共六千万——待公司注册验资、证监会审核通过后,便可陆续抽回。后续募集的资金足够开展业务。”
她轻哼一声:“关宏军,别把我当三岁小孩。抽逃出资是刑事犯罪,有限责任公司以其出资额为限承担责任。哪有你说得这么轻巧?”
“你说得没错,”我迎上她的目光,“但这些规矩,从来都是用来约束平民百姓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轻声道:“我们俩在这儿谈得再投机,到头来怕也只是空欢喜一场。这件事在我哥那里绝对过不了关——他不会同意。”
我问:“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我太了解他,他太爱惜自己的羽毛,绝不会允许我卷入任何可能影响他声誉的生意。”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虚假。
“如果你信我,就对我说实话,”我压低声音,“当初促成我与Ryan、黄既明见面,齐书记究竟知道多少?”
她避开我的注视,目光落在杯中摇曳的酒液上:“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这个问题,以后别再问了。”
有些答案,不言自明。
无论齐勖楷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他确实帮了我大忙,这便够了。但眼下的困局仍需破解。我放下酒杯,轻轻从她手中取下杯子,右手握住她的右手。
我们四目相对。
“抛开你哥的意愿,告诉我实话——你自己,有没有入伙的想法?”
她迎上我的目光,坦诚道:“我想。”
我手上稍一用力,她身子微微一颤,半推半就地离开座椅,整个人软软地跨坐到我腿上。
我在她耳畔低语:“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依然可以不动声色地经营茶楼,该你得的那一份,分文不会少。”我顿了顿,“你信我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整个人靠进我怀里。
忽然,她在我耳边轻声问:“你做这一切,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得到一个人的心,便得到了她所代表的一切。
那个曾经如冰似霜的她,此刻正在我怀中化作一汪春水。我腰身发力,将她整个人托抱起来。
她声音细若蚊吟:“今晚……不走了?”
“打死也不走了。”
我抱着她,一步一步挪向那张单人床……
你永远无法从表象窥见真实的渴望——一个看似淡泊无求的女子,心底或许早已暗涌着未餍的渴念。尤其当她终于得偿所愿时,那份迸发而出的索求,竟会如此炽烈而汹涌。
此刻她不再需要伪装柔情。狂风暴雨远比和风细雨更让人酣畅淋漓。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床笫之间的态度,本就是你对生命最真诚的诠释。
我不见得很成功,但我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