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晕能感受到漆冗的手细细地颤抖起来,她眯起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女人的嘴型,最后只读到了很多很多的“死”字。
死?
她吗?
女人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她身上燃烧起的紫色火焰把她吞噬掉了,凄惨尖利的悲嚎让人不寒而栗。
在她倒下的瞬间,火焰也熄灭了,王后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只是紧闭双眼,脸色过分苍白。
除了漆冗,没人知道她的骨头经历了一次融化和再生,并且在未来,她的身体会永远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她的肉体迎来死亡。
朝晕看着她,低声问:“她说了什么?”
漆冗忽然把她揽紧,嗓音低哑:“没说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而已。”
朝晕却若有所感,抬起头,看着遥远的穹顶,轻轻叹了口气。
漆冗,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为什么就是这么难获得幸福呢?
物生门变天了。
对于宫殿里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子民们都不清楚,只知道换了新天,上了新王。
得知新王是谁后,民众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二王子,不然大家都不知道哪天会被魔龙踏成肉泥。
不过新王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搜寻不知所踪的二王子,也不是颁布新法典,而是广聘天下最闻名的珠宝设计师,为他的皇后铸造一顶最美的王冠。
15名登峰造极的珠宝设计师不辞辛苦,呕心沥血,最后设计出来了一顶绝无仅有的王冠。
这顶王冠,是漆冗亲自为朝晕戴上的。
在她的房间,他立于她身后,连给她戴个王冠都小心翼翼的,好像自己手上是一把剑似的。
整顶王冠以陨星铂金为骨,镶嵌着八颗帝国紫晶石。紫晶石是后庭院那些生长上万年、上十万年的水晶离孕育而生的,内部是天地萌生伊始爆发出来的星屑,闪亮耀眼,会微微震颤。
朝晕指着王冠里的星屑,问:“你觉得这个想什么?”
漆冗凝视着镜子里的她,笑着说:“星星。”
对,像星星。
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什么是星星。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朝晕对着镜子美美转圈,看了会儿,又鼓起脸颊:“不应该是你嫁给我吗?”
漆冗眸色暗了暗,面上却故作轻松地弯唇:“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就回自然界,然后你娶我。”
他声音微哽,声线无端变得脆弱:“再等等,再等等。”
他把象征绝对权力的手杖交给朝晕,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人也贴上她的背,仿佛她最坚实的后盾。
他温柔虔诚的吻落在她的眉尾、眼下、脸颊、唇角,一路流连到脖颈。
他哑声说:“你要什么,我都会捧给你。”
所有的一切,不论如何珍贵,如何难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斩筋断骨,也会为你取来。
所以,
所以——
他忽然紧紧揽住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脊梁,哆嗦着嘴唇说:“所以,不要离开我。”
朝晕再怎么迟钝,也能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强健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了,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还总是心悸。
随着她身体弱化下去,漆冗也越来越神经质。走到哪里都需要她在身边,后来她几乎都在房间里休息,所以漆冗也会跟着她在她的房间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朝晕哭笑不得,都不知道他们两个谁照顾谁了。
漆冗一开始还要给她升一轮大月亮,被朝晕制止了:别因为她弄出来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呀,后面流传出去,还以为是什么祸国妖后呢。
所以最后朝晕只是装了个帘子,拉上了是黑夜,拉开了是白天,她一直睡觉,那屋子里就一直暗无天日。
昏沉的、模糊的黑灰,让两具躯体的温度更趋向一致,黑暗里,一切都会被放大,呼吸、心跳、煎熬,还有爱。
漆冗总是会不安,把她抱得紧紧的,却又会收着力,生怕让她难受、让她不舒服。
就像他给出来的爱一样,他强烈地、不知天高地厚地爱着她,但是他也不会爱人,所以会怕伤到她。
朝晕强忍着困意,拉上被子,把他们两个都埋进去,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世界安静下来,只有他们在呼吸、聆听,并且相爱。
朝晕轻笑着问:“我们会分开吗?”
腰上的爪揽她揽得更紧,漆冗几乎是一瞬间回答:“不会,永远不会,绝对不会,不许乱说。”
“我随便问问嘛,”朝晕笑眯眯地说:“毕竟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看,怎么能分开呢?”
漆冗低眸,呼吸颤抖着,不说话。
朝晕细致地看他,伸出手,温柔地抚过他脸上每一寸肌肤,嗓音低柔:“你知道吗?你的眉棱像山脊,眼睛像鹰隼。”
“鼻子像雪松,嘴唇像鸢尾叶。”
这些,你好像都没见过。
她温柔地把他抱入怀中,呼吸清浅:“漆冗,你得好好出去看看,你得知道世界到底多美。”
这些漆冗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你会和我一起吗?”
“那是当然,”朝晕眼睛半睁着,语气也染上了困意,但是依旧坚定地承诺:“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有担当的女精灵都不会这样做的。”
她拍拍漆冗的背,一下一下,宛如阳光晒在背上,暖融融的。
“漆冗,”她喊他,小声说:“我们再逃一次吧。”
许久的沉默过后,漆冗也小声说:“好。”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90。】
没过多久,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大自然。
时间不会因为个人的生死剧变而停止前进,草木与光阴一齐无限生长、无限蔓延、无限凋落,再无限重生。
一轮又一轮的更迭里,早已经有数不胜数的醒和梦消解在水中,只有花朵会从容地开了又败,败了再等着开。
因为花总有盛放的时候,可能会被冬天延迟,但不会被扼杀,和爱一样。
只要有阳光,只要有月亮,只要有雨水。
所以人和花一样,都在无声地捱过冬天,静等春天。
朝晕牵着漆冗慢慢地走,逛了好多个树林,吻了好多只蝴蝶,看了好多个落日,她还偶遇了一个精灵,和他说话,让他把自己写的信交给母后。
最后,她站在花田里,加大了音量,说:
祝花朵有越来越多的阳光,祝漆冗有越来越多的月亮,祝大家有越来越多的爱——但是漆冗得到的爱要是最多的。
漆冗在心底说:
祝朝晕有越来越多的健康,祝朝晕有越来越多的开心,祝朝晕有越来越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