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堡石门,甬道内。
杨家各部弟子拥挤在狭窄的甬道里,仍在奋力挖掘那些死死堵塞住甬道的沙土。
弟子们各个手持长枪,却没有携带其他顺手的工具,再加上甬道之内过于狭窄,因而挖掘沙土的速度并不快。
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堵住甬道的沙土慢慢挖掘出来,堪堪露出一条可以进入墨堡的狭窄道路。
沙土之下,属于杨天霸的那一杆伞枪仍旧撑在那里,与陷阱口严丝合缝,挡住了下坠的沙土。
霸下部弟子们见状,急忙收起伞枪,却未能在伞枪之下寻到首领杨天霸的身影。
既然通道已经挖开了,虽未发现杨天霸,弟子们仍准备自行深入墨堡,好与各部首领们尽快汇合。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浓雾从石门之外汩汩涌来,弥漫在甬道之中。
“起雾了?”
其中一个弟子看到这流动的白雾,心中奇怪,发出了疑问。
“不对,这是迷烟,捂住口鼻,快撤。”有弟子发现不对,急忙提醒道。
然而为时已晚,靠近石门的弟子们正在成片成片的倒下。
少顷,浓烟散尽,甬道中浮现出几个黑色的影子来。
他们各个一身黑衣,甚至以黑布遮面,看不出相貌如何,且手中各持黑刀一把,腰跨小弩一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显然,这群人并非青龙会弟子,而是属于另外一股势力。
此刻,一只木制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从机关城的深处飞了出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伸手一抓,将小鸟握在手中,打开它背上的机关匣,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
那个黑衣人在机关匣之中发现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来看,里面存放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写明了完全开启机关石门的方法、机关城布局以及其中部分机关的破解之法,十分详细。
按照竹筒中提供的方法,黑衣人很快便将墨堡石门完全打开了,狭窄的甬道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就连停在门口的那一只形似麒麟的机关巨兽,也被驱动起来,得以顺利进入墨堡之中。
然而,这些黑衣人也仅仅只是先头部队而已。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多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正在沿着青龙会螭吻部弟子们搭建好的渡索,依次渡江。
“要等他们吗?”一个黑衣人看着正在渡江的黑衣大军,向一个首领形似首领的黑衣人问话。
“不等了,”带头的黑衣人回答道:“我等先带机关麒麟兽进入墨堡,尽快接应公输大人,你去通知后续人马,让他们渡江集结之后,速来与我们汇合,全力攻取墨堡。”
“遵命。”那问话的黑衣人领命之后,回头朝江水之畔走去。
而那带头的黑衣人,则带领训练有素的先头部队,大步迈入墨堡之中。
可他刚走了三两步,却蓦的停住了,顺势从腰间取下手弩,略一抬手,弩箭飞驰,“啪”的一声,击碎了甬道上方隐藏的一面镜子。
黑衣人的先头部队驱动着属于公输无忌的那只麒麟巨兽,就这样逐步深入墨堡之中。
而此时此刻,议事大厅内,杨天行正手持刻满红色铭文的法枪,与公输无忌展开新一轮的对决。
至于杨天雄,则暂且被撇在一边。
此刻,杨天雄手中铁枪已断,再强行打下去,也无济于事。
毕竟都是自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犯了错,事后自有家法责罚,总不至于真的让他在弟兄们面前拼命对敌,以死明志。
方才杨天雄能迷途知返,表明态度,对杨天行而言,已然足够了。
凌厉的法枪突刺而去,杨天行的身法极快,当公输无忌刚刚看到杨天行出招时,浑身铭文的法枪枪尖便已触及到公输无忌的身体。
见此情形,公输无忌试图如法炮制,再次用那只机关手握住法枪,以力压人。
然而杨天行的长枪凌厉凶猛之余,却又不失灵巧,只见枪头乱点,指上击下,戳左打右,竟完全没有章法可循。
公输无忌摸到那杆法枪,却似摸到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稍纵即逝,总是在最后关头从指缝溜走,还时不时在他身上叨上一口,真是灵活而又凶猛。
可惜,狠心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半个机关人的公输无忌,本身的防御能力高的吓人,法枪虽多次戳中要害,可屡次被公输无忌身上厚重的钢铁阻隔。
一时之间,二人的打斗竟然陷入僵局。
看二人陷入胶着,难分难解,站在一旁的杨志兴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以偿父亲之罪。
只听杨志兴朝杨天行大喊一声:“七叔,我来助你。”
喊罢,他竟挺起铁枪,斜刺里杀来。
这一击猝不及防,只教公输无忌略一分心,余光中一条枪影从侧面刺来,直扑面门。
慌张之中,公输无忌仓促躲闪,避过致命一击,可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口子,血液淌面,竟显得有些狼狈。
“臭小子。”
公输无忌看向杨志兴,恼羞成怒,机关手臂横空一甩,竟有数个飞镖自手中激射而出,迫使杨志兴收回铁枪,放弃进攻,一边退避,一边轮转铁枪格挡。
待逼退杨志兴,公输无忌继续借一身机关专心对战难缠的杨天行。
眼见杨天行被公输无忌那机关打造的身体所困扰,众位首领焦急万分,跃跃欲试。
只是碍于颜面,不想以多欺少,故此尚在观望。
墨吟神色如常,只仔细观察一阵,便出言提醒道:“天行,机关躯体并非一体铸就,关节连接处有螺栓固定,想办法拆了它,这机关之躯当不攻自破。”
杨天行略一回首,对墨吟轻轻点头,随即法枪突刺而出,“铛”的一声,撞击在那副机关铸就的躯体之上。
“没用的。”公输无忌双手摊开,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洋洋得意道:“这副躯体乃我取上等精钢打造而成,由粘稠的液体石脂灌注其中,似人之血液,作为驱动力,堪称无坚不摧、无重不举、无往不利。”
“哼!”
杨天行面对公输无忌的自夸,只是轻哼一声,随即双手握枪,猛地一扭,法枪在手中迅速旋转起来。
公输无忌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却见那法枪的枪尖正卡在机关身躯的一个连接螺栓之中,并且随着法枪旋转,那螺栓正被一点点拆解出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然而此刻才发现端倪,已经太晚了。
随着杨天行手中法枪的陡然收回,那杆螺栓竟被完全拆解,“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机关外甲失去连接,裂开一道缝隙,显露出隐藏于其中的血肉之躯来。
“好机会。”
杨天行眼光锐利,见一击生效,当即又刺一枪,枪尖精准无误的插入那裂开的缝隙之中。
随即,杨天行手中陡然发力,一撬一挑,半面机关外甲竟沿着裂开的缝隙被法枪硬生生撕裂开来,粘稠的黑色石脂从中缓缓流淌出来,沾满了公输无忌的身体。
恰在此时,被飞镖暂时逼退的杨志兴又一次冲杀上来,手中铁枪枪杆猛地一甩,正中公输无忌那半面失去机关外甲保护的胸膛,直打的他连退数步,口中喷吐一口鲜血,无力地靠坐在门口的墙壁之上。
杨志兴没留他喘息之机,急走几步,铁枪枪尖指向公输无忌脆弱的脖颈。
一切顺利。
公输无忌就这样被轻松制服了。
然而未待片刻喘息,下一刻,一个人影忽的从门外飞了进来,跌倒在议事大厅中央。
那人浑身鲜血淋漓,已然是已经死了。
众首领察觉异动,定睛一看,只见那死去之人手持杨天霸的伞枪,竟是霸下部弟子。
还记得先前在甬道机关之中,弟子们皆被滚落的沙土堵在外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这个弟子死状如此凄惨?
“外面发生了什么?”众首领大惊失色,纷纷从座位之上站起身来。
咚,
咚,
咚……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议事大厅外回荡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听着这恐怖的声响,首领们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周身,皆屏吸凝神,目光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忽的,一颗硕大的头颅从门口缓缓探了出来,竟是那只形似麒麟的机关巨兽。
巨兽吼叫一声,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缓缓伸出一根铁头巨木,而后四蹄发力,朝着正拿铁枪指向公输无忌的杨志兴猛扑而来。
事发突然,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杨志兴忽觉肩头被人猛地一撞,整个身体横飞出去,而杨天雄不知何时冲到前面,虽拼尽全力撞开杨志兴,自己却无暇躲避,正面与那巨兽口中的铁头巨木冲撞在一起。
“咔嚓。”
杨天雄只觉肋骨寸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他口吐鲜血,胸骨凹陷了一大块,气息奄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父亲!”杨志兴大喝一声,将手中铁枪丢弃,扑向杨天雄。
然而机关巨兽并未停止攻击,只见那一颗硕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口中的铁头巨木竟又径直撞向站立在一旁的杨天行。
然而此时,杨天行早已有了防备。
他只将法枪一横,抵挡着横木的攻击,可奈何巨兽力大无穷,眼见那法枪在巨木的压迫之下逐渐弯曲,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
杨天行心知不可力敌,足下一跃,法枪陡然绷直,巨大的弹力将杨天行的身体重重撞飞在墙壁之上。
趁此机会,一时败落的公输无忌手忙脚乱地爬进机关巨兽的腹中,亲自操纵起这只恐怖的麒麟巨兽。
而与此同时,巨兽的身后,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他们各个手持手弩,瞄准了议事大厅中的各部首领。
巨兽之中,传出了公输无忌的声音:“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乃黑衣第十一队队长——机关师,公输无忌。今奉上命,前来攻取墨堡,将青龙会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