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市,万务社内。
窗外,原本应该被烟花和灯火点缀的夜空,此刻却被远处那拔地而起的巨大白骨穹顶所占据。
那惨白的颜色在夜空下,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
谢观潮站在窗前,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静安区方向,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吧台内,银发俊美的陈老板,捧着书本。
那是一本关于夏国地理的杂志,一般人都会觉得无聊吧,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片刻后,陈老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窗外那堪称恐怖的景象,又看了看谢观潮紧绷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开口道:
“谢队长,城内都闹成这样了,静安区看样子是被人包了饺子,你再不想想办法,守夜人的家底,怕是要折进去不少啊。”
谢观潮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声。
此时此刻,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快速的分析与推演中。
谢观潮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呢喃道:
“不合理……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和最基本的战术逻辑。”
“生肖小队,除了陆队在墙外,巳蛇、申猴、寅虎,能动的几乎全员赶往静安区,
这已经是军团明面上最顶尖的战力集结。
就算对方是‘王下十一鬼疫’级别的存在,凭借李逐云他们的实力和配合,也绝对有一战之力,甚至战而胜之也并非不可能。”
“城外,有陆队亲自镇守,足以应对大规模鬼潮或者‘王下十一鬼疫’级别强者的突袭.............”
“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付出如此代价,制造如此混乱,核心目标真的就是静安区?
就是想凭借这一头骨兽,一口气吃下我守夜人军团的主战力?”
“不太可能啊...........”
“除非……静安区,包括这头看似强大无匹的骨兽,本身就是一个……”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吧台内的陈老板,问道:
“陈老板,如果你是我,你有什么看法?”
银发男人放下书本,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吧台台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他歪着头,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有时候,越是想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东西,越可能只是个幌子。这是最简单的骗术,却往往最有效。”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可能就是真正的解题方法。
与其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手段牵着鼻子走,陷入复杂的算计,不如把事情想得简单一点。”
“如果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的杀招在哪里,那不妨换个思路,想想己方的‘虚处’——
哪里是最重要,却又可能因为注意力被吸引而暂时变得脆弱的地方?”
“不在眼下战火纷飞的静安区,也不在可能有陆悬灯这等强者镇守的城墙之外……”
银发男人敲击台面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深邃的目光与谢观潮对视,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还能是哪里?”
谢观潮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一刻被某种思路串联了起来!
静安区吸引全部高端战力,城墙外有陆悬灯坐镇,那么……
一个被所有人暂时“忽略”,却又关乎整个防线的重要地方,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霜月长城!!!千机寮?!”
是了!
自己算到了外部攻击,和内部破坏的两种可能性。
但对方的真正目标,也许恰好就是第三种可能!
如果,它们有能力直接降临静安区......
那么,直接出现在城墙上,攻击千机寮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一旦千机寮被破坏,所有的城防炮,所有的武器装备制造都将陷入停滞……
守夜人军团战斗人员减员,可以迅速招募补充,可是那帮科研人员.............
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根本就可遇而不可求!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军团最不能失去的家底!
谢观潮面向霜月长城方向,缓缓闭上眼睛。
一瞬间,他周身泛起一层波纹。
“通晓——预见未来!”
他的精神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奔涌而出,强行突破时间的壁垒,窥探向未来的时空。
一小时之后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带着尖锐的噪音和扭曲的光影,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画面中......
是冰冷肃杀的霜月长城!
地点,正是守夜人军团的心脏之一,汇聚了无数尖端科技与超凡造物的——
千机寮!
熊熊烈火与诡异的黑色能量交织,吞噬着那些精密的仪器和珍贵的图纸。
熟悉的建筑在爆炸中坍塌,穿着研究服的身影在绝望中倒下,而那些造成破坏的,是一个身高足有十米的恐怖身影!
“噗——”
强行窥视远超自身负荷的未来,反噬之力像浪潮一样,冲击着谢观潮的神经。
他猛地睁开眼睛。
“猜对了!它们的目标,真的在千机寮!”
..............................
东9区城墙。
与静安区的热闹不同,这里显得异常清净。
阎逸和黑土两人搬了折叠椅,坐在城墙边垛口旁,旁边的露营桌上摆着花生米、真空包装的熟食和几罐啤酒。
地上还放着一个燃烧正旺的火盆,驱散着寒意。
烟花依旧时不时在头顶的夜空中炸开,映照着两人略显沧桑的脸庞。
阎逸仰头灌下一口冰凉的啤酒,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感叹道:
“时间真快啊……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咱们358小队,还在城头上涮火锅来着,那时候,飞猴、老猫、蝴蝶......他们都在……多热闹啊……”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显得有些伤感,“有时候,看着韩子夜这帮新来的小子们吵吵闹闹,我真有种错觉。
好像那些离开的兄弟们……并没有走远,只是换了个方式,还在陪着咱们守着这堵墙。”
黑土默默地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声音沉稳:
“阎队,战争不就是这样吗?生死无常。城墙上的砖石换了一茬又一茬,守城的人……也一样。”
阎逸用力搓了把脸,眼神有些发红,带着自责:
“道理我都懂……可有时候半夜醒来,还是会想,如果当初我能更强一点,反应再快一点,决策再准确一点……是不是,就能少死几个兄弟?
是不是,飞猴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跟我抢最后一块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