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走廊的应急灯在头顶频闪，祁梦蝶被周云帆拽着撞进拐角的阴影。
密码箱倒计时的蜂鸣声混着身后追兵的军靴声，像是催命的鼓点。
“红外感应网！”她突然抓住周云帆的手腕，两人堪堪停在布满银色丝线的通道前。
那些在灰暗光线下几不可见的金属丝，此刻正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蛛网般的红芒。
周云帆的指尖擦过颈侧，电子元件暴露的皮肤下透出幽蓝的血管纹路。
他反手将消音手枪抵在通风口边缘，三声闷响后，头顶传来重物坠地的动静。
“吴工程师的活体警报系统。”他扯下松动的仿生面皮，露出下颌处闪烁的电路板，“每具尸体都是触发器。”
祁梦蝶刚要开口，剧烈的头痛突然撕开记忆宫殿的穹顶。
那些原本清晰的地下管网脉络在意识深处扭曲成狰狞的荆棘，她踉跄着扶住渗水的墙壁，掌心沾满带着铁锈味的冷凝水。
“还能撑多久？”周云帆的声音裹着硝烟味，他正用战术匕首挑开通风管盖板，金属刮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
“足够炸飞半个租界的当量。”她摸到密码箱侧面的凹槽，那些跳动的数字突然在她指尖凝成实体。
当陈副官坠落的画面在记忆里第17次重放时，她终于看清钢索断裂前对方翕动的唇形——那是个坐标代码。
爆炸的冲击波贴着后背袭来时，周云帆用身体将她护在通风管道内侧。
混凝土碎块暴雨般砸在金属管壁上，祁梦蝶听见他肩胛骨传来机械关节错位的脆响。
“东南方三十米，废弃氯气管道。”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血腥味混着硝烟在喉头翻涌，“钱队长故意留的陷阱，但吴工程师的监控盲区在……”
话音未落，密集的弹道突然撕裂他们藏身的通风管。
钱队长沙哑的狞笑穿透烟尘：“周先生喜欢当老鼠？”生锈的管道外壁映出扭曲的人影，祁梦蝶看见至少七道交叉火力点正在合围。
周云帆的瞳孔突然收缩成冰冷的机械竖瞳，他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锁骨下方嵌着蓝光的警报器。
“闭气。”随着仿生皮肤下爆出电弧，整个通道的照明系统骤然过载。
祁梦蝶在刺目的白光中被他拦腰抱起，氯气管道特有的刺鼻味道瞬间灌满鼻腔。
“他们往c区逃了！”追兵的吼叫裹挟着自动步枪上膛声，“启动自毁程序！”
祁梦蝶的后背撞上滑腻的管壁，周云帆的手臂在她腰间勒出淤青。
当倒计时的蜂鸣与管道深处传来的机械轰鸣形成共振时，她突然抓住对方手腕：“不对！自毁程序的脉冲频率和排水系统……”
轰然炸开的火光吞没了她的声音。
周云帆带着她扑进岔道口的瞬间，原本行进的方向已被坍塌的混凝土封死。
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在视网膜上跳动的数字突然重组为立体管网图——吴工程师布置的监控探头正在他们头顶形成六边形的包围圈。
“走水路。”她突然挣开周云帆的怀抱，染血的指甲在潮湿的墙面上划出蜿蜒的轨迹，“地下暗河连着公共租界的排污口，但要在三分钟内突破三十二道液压闸门……”
周云帆的机械义眼闪过数据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渗水的墙壁上。
祁梦蝶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异常灼热，那些裸露的电子元件正在皮下发出不正常的震颤。
“磁暴干扰器还剩97秒。”他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钢丝，“足够让所有电子锁失效，但你会承受七倍记忆回溯的副作用。”
祁梦蝶扯下发带缠住颤抖的右手，发丝间垂落的银质吊坠在黑暗中划出冷光：“陈副官的黄酒藏在霞飞路18号地窖第三块砖下。”她盯着周云帆突然僵硬的嘴角，“这是他最后的话。”
幽绿的水面突然漫过脚踝，地下暗河腐败的气息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祁梦蝶纵身跃入水中的刹那，听到身后传来钱队长气急败坏的吼叫：“放电网！别让他们接触主水道！”
周云帆的机械臂在水中爆出火花，他拽着祁梦蝶躲过第一波高压电流时，她看见有血丝从他耳后的接口渗出。
那些漂浮的电子水母正闪烁着逼近，吴工程师的声纹指令在水波中扭曲成恶毒的诅咒：“看看是你们的血肉之躯快，还是我的杀人机器快。”
祁梦蝶突然将密码箱举过头顶，倒计时的红光在水面折射成诡异的几何图形。
当记忆宫殿的穹顶第23次崩塌时，她终于捕捉到排水系统脉冲里隐藏的摩斯密码——那是陈副官三天前在安全屋哼唱的小调旋律。
“西南方十五度！”她嘶吼着撞开生锈的格栅，周云帆的匕首擦着她耳畔飞过，将追踪而来的机械乌贼钉在管壁上。
爆开的电路板照亮了前方突然出现的垂直通道，上方隐约透出黎明的灰蓝色。
钱队的子弹擦着周云帆的机械臂飞过，在混凝土墙面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祁梦蝶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那些在脑海中疯狂重构的管网图正在吞噬她的意识。
当周云帆的手掌贴上她后颈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体温已经灼伤了对方的人造皮肤。
“上去！”周云帆用肩膀撞开最后一道气密阀，黎明的天光如利剑刺入瞳孔。
祁梦蝶抓着潮湿的井盖边缘翻身滚上地面时，听见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周云帆的机械腿卡在了变形的管道里。
她毫不犹豫地返身抓住他的手臂，那些裸露的电子元件正在她掌心发烫。
当两人重重摔在覆着晨露的草地上时，祁梦蝶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地下管网燃烧的残影。
周云帆锁骨下的警报器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而他正在用残破的机械手指拆卸自己后颈的芯片。
“别碰！”他沙哑的警告让祁梦蝶缩回伸出的手。
晨雾中，那些原本冷硬的机械部件正在渗出淡蓝色的冷却液，像极了人类流泪的模样。
远处突然传来汽笛的长鸣，祁梦蝶怀中的密码箱突然停止蜂鸣。
那些跳动的倒计时数字凝固成血红的“00:00”，而周云帆的瞳孔正在晨光中恢复成正常人类的琥珀色。
晨雾裹挟着燃烧后的焦油味钻进鼻腔，祁梦蝶攥着发烫的密码箱边缘，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周云帆后颈裸露的金属脊椎正在晨光中蒸腾着淡蓝色雾气，那些蜿蜒的电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游走。
\"你的冷却液...\"她伸手要去碰他肩胛处开裂的仿生皮肤，却被突然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机械臂拦住。
金属关节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周云帆用残破的衣袖裹住渗血的伤口，染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二十米外的梧桐树突然炸开木屑，子弹擦着祁梦蝶的小腿没入泥土。
她条件反射地扑向周云帆，却被他侧身避开。
后背着地的钝痛尚未蔓延开，就听见头顶传来消音器特有的闷响——钱队长猩红的独眼瞄准镜正在教堂钟楼顶端闪烁。
\"西南方废弃车场。\"周云帆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他拆卸下严重变形的机械腿关节，金属碎屑随着动作簌簌落在潮湿的草地上，\"地下暗河支流直通法租界发电站。\"
祁梦蝶抹掉鼻间渗出的血珠，那些在视网膜上跳跃的管网图突然被染上诡异的靛蓝色。
她认出这是记忆过载的前兆，却仍固执地抓住周云帆的手腕：\"吴工程师的声纹陷阱需要双频段干扰，你的仿生声带...\"
\"执行命令！\"周云帆突然暴喝，机械义眼迸出的红光刺得她瞳孔收缩。
他甩开她的瞬间，祁梦蝶看见对方锁骨下的警报器已经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那是机械心脏过载的征兆。
潮湿的晨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远处传来蒸汽卡车启动的轰鸣。
祁梦蝶咬破下唇强迫记忆宫殿重新架构，当第七次重构地下管网时，她突然抓住那个始终被忽略的细节：所有通风井的排风频率都与周云帆的机械心跳形成共振。
\"你在用身体当信号屏蔽器？\"她踉跄着追上正在拆卸教堂铁栅栏的男人，染血的指甲抠进他裸露的电子元件缝隙，\"陈副官坠落时的电磁脉冲根本不是意外！\"
周云帆的后背瞬间绷紧，机械手指捏弯了拇指粗的铁栏。
生锈的金属碎屑扑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他转身时，祁梦蝶看见有淡蓝色的冷却液正从耳后接口渗出，像极了人类痛极时淌下的冷汗。
爆炸的冲击波就在这时撕裂了教堂彩窗。
祁梦蝶被气浪掀翻在潮湿的墓碑丛中，后脑撞上大理石的瞬间，她看见周云帆的机械臂在硝烟里划出焦黑的弧线。
那些原本精密咬合的齿轮正在他小臂处疯狂空转，爆出的火星点燃了附近干枯的蔷薇藤。
\"走！\"周云帆扯下着火的衬衫甩向追兵，裸露的上半身布满跳动的电路纹路。
祁梦蝶想要搀扶他踉跄的身影，却被他用枪托抵住腰侧推进暗道。
潮湿的青苔混着血腥味涌入喉管，她听见头顶传来吴工程师癫狂的笑声：\"周先生还能撑多久？\"
暗道的石壁突然开始高频震颤，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些在意识深处重构的立体地图正被染上血红色——这是郑叛徒惯用的超声波定位仪频率。
她猛地扯住周云帆渗血的袖口：\"不能走直线！
他们在用我们当活体信标！\"
周云帆的机械义眼突然熄灭，黑暗中只余电子元件过载的焦糊味。
祁梦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颈侧，还未开口就被他捂住嘴按在石壁上。
血腥味在齿间弥漫的刹那，暗道尽头亮起幽绿的荧光，三十米外的水泥墙上，赫然映出七个正在合围的人形阴影。
\"闭眼。\"周云帆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高频蜂鸣，祁梦蝶感觉耳膜几乎要被撕裂。
当惨白的光束刺破黑暗时，她透过睫毛看见对方胸前的警报器彻底爆开，飞溅的电子元件如同星屑般悬浮在声波震荡中。
钱队长的咒骂与机械乌贼的嗡鸣同时迫近，周云帆却突然将密码箱塞进她怀里。
祁梦蝶触碰到箱体侧面尚未冷却的弹孔，那些跳动的数字突然在她掌心凝成实体——这是郑叛徒留在特工总部的自毁程序验证码。
\"东南方排水口。\"周云帆的声音裹着金属摩擦声，他撕开胸前最后一块完好的仿生皮肤，露出里面跳动着紫光的核心处理器，\"用陈副官的黄酒当引信...\"
祁梦蝶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终于看懂那些始终在记忆宫殿里闪烁的错位数据。
当周云帆将她推向暗道深处的瞬间，她反手将发间的银质吊坠刺进他裸露的电路——那是陈副官坠楼前偷偷塞给她的电磁脉冲器。
爆开的蓝光中，所有追击者的电子设备同时失灵。
祁梦蝶拽着周云帆滚下倾斜的排水管道时，听见上方传来钱队长气急败坏的吼叫：\"启动备用追踪！
他们逃不出虹口区！\"
污浊的水流裹挟着两人冲进未知的黑暗，祁梦蝶的后背重重撞上生锈的格栅。
周云帆的机械臂卡在扭曲的钢筋之间，冷却液混合着血水在身下汇成诡异的蓝紫色水洼。
她摸索着去碰他颈侧跳动的脉搏，却被突然响起的金属碰撞声惊得缩回手。
十二点方向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腐朽的铜门在湍急的水流中缓缓洞开。
祁梦蝶的视网膜上突然投射出熟悉的六边形监控阵列——那是吴工程师在三天前的安全屋图纸上特意标注的死亡陷阱。
而此刻本该漆黑的通道深处，竟隐约透出类似机械心脏跳动的幽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