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似乎有些累了,将手中的折子随意丢到了龙案边的小桌子上,也没说话只是闭着眼揉着眉心。
钱玥忙疾步走了过去,轻轻帮萧泽按压着鬓角,低声道:“皇上累了就歇一歇,臣妾帮皇上揉一揉。”
“嗯!”萧泽似乎只有在钱玥的指尖下,才能得到短暂的放松和心安。
此时清晨澄澈的阳光顺着养心殿的窗户缓缓渗透了进来,落在了眼前二人的身上,这一幅画面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沈榕宁眸色微微一闪,不知从何时起,萧泽居然对钱玥有些依赖了。
萧泽终于头不疼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微微闭着眼淡淡道:“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沈榕宁躬身福了福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却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她,她脚下的步子沉了沉,还是大步走了出去。
沈榕宁走到了廊下,身后的汪公公一路陪着送了出来。
沈榕宁问道:“皇上这些日子是不是经常头痛?”
汪公公忙陪着笑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这些日子忙于三国结盟,日理万机当真是头痛得很啊,国务繁杂,皇上又亲力亲为。”
榕宁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汪公公,呵,这一次算是萧泽找对了人,对萧泽绝对是忠心耿耿,而且也没有依附于任何宫嫔,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不过就是一个老滑头而已,几乎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话来。
她还是继续问道:“皇上每晚睡得如何?”
瞧着萧泽那几乎有些发青的眼皮,就能晓得他晚上睡不踏实。
自从从卧龙峰回来,萧泽杀了纯妃,已经有几个月了,还是这个样子怕是每晚都在经受煎熬吧?
汪公公一愣神,斟酌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这些日子确实晚上偶尔有睡不好的情形。”
“不过……”汪公公定了定神道:“有周太医从旁调养,也没什么大碍。”
沈榕宁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汪公公不防备这个,差点儿撞了上去,他忙跪在了榕宁的身后。
榕宁转过身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汪公公淡淡笑道:“那龙案边的小桌子是玥妃的吧?如今皇上手中的批红权也是你与她轮着执掌的吧?”
“前朝军国大事,六部琐事,均是你二人参与其中,是吗?”
沈榕宁每问一句,地上跪着的汪公公便是心跳不已,额头的冷汗也渗了出来。
汪公公跪在那里,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沈榕宁突然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汪公公不必如此,本宫也就是随意问问罢了。”
她弯腰将跪在地上的汪公公亲自扶了起来笑道:“都是为了皇上,也辛苦汪公公了。”
汪公公忙躬身站在那里,脸上堆着笑:“能为娘娘分忧,是咱家的福气。”
榕宁再不多说什么,转过身走出了廊下。
兰蕊和绿蕊忙上前扶着自家主子上了廊外的轿子。
“绿蕊,请周玉一会儿来玉华宫。”
沈榕宁仰起头靠在了车壁上,眉头却拧成了川字。
绿蕊忙应了一声。
沈榕宁回到了玉华宫,不多时周玉提着药箱便匆匆走进了玉华宫。
绿蕊直接将他请到了玉华宫的书房里,周玉心思一动,这怕不是诊脉的,是主子有话要问他。
他忙疾走了几步,走进了书房,随即跪在了沈榕宁的面前行礼。
“不必多礼,绿蕊给周太医端小厨房里熬好的粥和点心来。”
这个时辰周玉应该是刚诊完平安脉,才回到太医院就被她喊过来了,连口饭都没有吃。
周玉也不推脱拿乔,他本就是玉华宫的奴才,得了宁贵妃力保才有了如今施展自己医术和才华的机会。
绿蕊笑着端来了饭菜,还偷偷加了两只鸡腿。
周玉便就着玉华宫书房的贵地用了饭。
用过饭后,兰蕊将杯盏收拾妥当,打开了窗子散了散味。
沈榕宁看着面前的周玉道:“皇上晚上是个什么情形?”
绿蕊和兰蕊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事关皇上,可不是她们这些普通奴婢能听的事情。
周玉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焦灼低声道:“回娘娘的话,情形不太好,貌似不是普通的梦魇,倒像是得了失眠之症。”
沈榕宁眉头微微一挑:“失眠症?”
周玉点了点头道:“已经到了没有药物就无法入睡的地步,长久下去怕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沈榕宁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一个人若是偶尔一次两次睡不着倒也罢了,这样每日每夜都无法安眠,那便是死路一条。
榕宁听了这个消息倒是心头隐隐有几分快意,看向了周玉道:“可有人下毒的征兆?”
周玉顿时愣了一下,他倒是真的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下毒?
周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道:“回娘娘的话,臣每日里都替皇上把平安脉,倒是没有发现皇上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许是皇上从卧龙峰回来后,受了什么刺激,大概是……心病?”
沈榕宁磨了磨后槽牙冷冷笑道:“心坏了,岂不就是心病?”
周玉这话儿倒是没敢接,他忙低下了头。
主子们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到底卧龙峰那一次经历了什么,所有人都不敢说,不能说。
想到此周玉想起来那个活得光明磊落的纯妃娘娘,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呢?
“主子!”外面传来小成子的声音,似乎有急事禀告。
榕宁让绿蕊送周玉出玉华宫,周玉起身冲沈榕宁躬身福了福随着绿蕊离开。
二人走出了院子的门,来到了不远处太液池边的步道上。
绿蕊将一只包裹塞进了周玉的怀中笑道:“拿着吧。”
周玉一愣忙打开了包裹,竟是一套夏衫,料子是那种很透气散热的蜀纱。
绿蕊笑道:“天儿热了,你换一换季,之前的旧衣服先别动,得空儿我不当差的时候帮你洗了。”
“绿蕊……”周玉动了动,不禁红了眼眶,他一个残缺之人,何德何能得此真心。
他低声道:“多谢。”
绿蕊笑着摆了摆手,二人之间的那点子情分到了,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