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息斩断了蓝色法阵中干枯的近百只属于带有编号的死尸的手。
再次安静的枯木里外。
陈单凌坐在魂魔乌木粗壮的根系上，理智正逐渐回归。
极大的记忆量占据了他太多的心力。
他想像从前一样通过仰望天空的方式求个心静，但此地的天空几乎都是鲜血的红。
没有任何星辰，没有任何云彩。
“呃呃……”
亡魂的呻吟唤了他回神，年幼的亡魂身形仍然不完整。
“对不起，我现在就……”
他一愣。
他在经历这记忆的变故前，原本计划着要做什么？
“抱歉……请让我想想。”
他下意识地表示了歉意，却丝毫记不起原来的打算。
“branwen K. helstota……”
名字。
陈单凌望向说出这个名字的亡魂，从她有着几分眼熟的相貌中渐渐记起。
“朽白……朽白在等你们。”
他也忘了朽白在的地方。
情急之下，他循着追溯的影像，跟着三个小时前的自己回到朽白的所在地。
朽白却在其魔界住处的外围，身上血迹密布，恐怕也苦战过一场。
周围原有的大量恶魔骸骨不知从何时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陈单凌环顾四周，还好嘶青没来过这里。
他暗暗松了口气，垂眸向行着跪礼的朽白望去，目光空茫。
“……主人。”
“你的血亲……我带来了。”
这个用词他觉得别扭，但他一时记不起该用什么词语替代，好在朽白听得懂。
一跪一立的主仆身侧，三个完整的灵魂显现了身形。
“灵魂的状态太虚弱了，我暂时不能放开他们。”
沉默的会面持续良久，朽白难得地呆滞。
找了百年的灵魂最终由陈单凌带回，他没有什么喜悦的情感，也或许是忘了何为喜悦。
“你起来吧。”
“……谢主人。”
那个幼小的灵魂原本好奇地望着朽白，却在朽白起身时怯怯地后退了一步。
朽白恍惚了。
陈单凌的王息趁着这段时间向外延伸，确认了这附近只有他和朽白，也没有其他的术法痕迹。
“我不确定他们还能撑多久，你好好陪着吧。”
锢魂的魂锁交到朽白手中，陈单凌靠在属于朽白的枯木前愣神。
他清楚在魔界生活百年的朽白不能暴露弱点，也不想打扰朽白和家人久违的会面，便只守在了外围。
记忆渐渐清晰，他是为了回应朽白的照顾、完成朽白的念想来的。
『灵魂找到了，尸骨还会在吗？』
心念一动，朽骨魔悄然落在身侧，传来骸骨活动时咔咔的响声。
魂魔木管的是亡魂，朽骨魔也许会对尸骨的去向知道些什么。
虽没开口，朽骨魔的心声却示意他看向颅顶的右侧断角。
陈单凌这才仔细地观察起朽骨魔的外貌。
羊头人身的骨架，竟是由无数碎片组成的，气息仍有着人骨的特征，看似摇摇欲坠，却未曾掉落。
行跪礼的朽骨魔约有十米的高度，那站立时恐怕有二十米。
从噬殷的记忆看来，朽骨魔的体格在千年间生长了一倍有余。
在诸多人骨的气息中，又隐隐有属于吸血鬼的骨骼气息散发。
『朽骨魔是由恶魔换下的骨骼组成的？
『那些恶魔……原本都是人类吗？』
是穷凶极恶的人类的亡灵，因罪孽深重被带往隔罪界的那座哀叹之森。
受过了梦魇的折磨，再由断罪草焚烧，于魔界再生为恶魔的肉体。
在罪灵众多的时日间，多个亡灵重组为一个恶魔的现象也不在少数。
重组为恶魔的亡灵，通常也不会具备完全的自我意识。
它们本就是要为自己的作为偿罪而被困于魔界，再多一个争夺身体与精神控制权的折磨也未尝不可。
属于噬殷的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梳理。
低阶恶魔糅合了十余个亡灵，而高阶乃至王族恶魔糅合的亡灵就更为稀少、通常只有一至两个。
像因接触恶魔的力量才化作恶魔的存在，就几乎没有别的特例了。
『朽白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家人的名字，也和意识混乱有关？
『那他……为什么能自由出入魔界，不受禁罪门的阻碍？
『魔瞳……是因为窃取了噬殷的魔瞳吗……』
陈单凌的眸光变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