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天有多高
万三素面色不变，看向对面不屑看自己一眼的谢霖：“你派了州府兵甲团团围住宝芝堂，又只身闯入医馆内，不愧是一州的州府，胆识过人。
有人曾跟我说过，官场之道，没这么简单，也没这么复杂，既然谢州府手眼通天，那我这有一问”。
“什么？”谢霖转眸看向万三素，武林高手又如何，今日这医馆内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话音落，医馆本敞开的两扇门“砰！”的一声，又紧紧阖上。
谢霖无丝毫惧色，身后的黄宗保却是惊恐万分，他担心万三素一言不合直接摘了俩人的脑袋。
医馆内剑拔弩张的氛围，让黄宗保的心神紧紧绷了起来，连声高喊：“万大夫，切莫急躁，谢州府过来便是商谈的，不可动手啊”，
要不是州府谢霖在前，他便跪了。
然而，下一刻，还没等他下跪，自己面前之人却是僵直身体，向万三素跪了下来。
“……”，黄宗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仪表不凡、高大俊美的男子自后堂走出，扫了俩人一眼，径直走至万三素的身旁。
“臣谢霖，恭请圣安”，随着谢霖俯身在地，又是“噗通”一声，黄宗保终于“如愿”地跪倒在了地上。
“吾皇万岁，微臣黄宗保恭请圣安”，黄宗保想再次高喊，但脖子如被人掐住，气息不畅，音量极低。
“谢景行之事你知道多少？”低沉威严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回陛下的话，是臣管教不严，臣之子犯下如此滔天祸事”，此时的谢霖只感觉头皮发麻，脊骨生寒，没有任何遮掩的余地。
黄宗保两手颤抖，余光瞥到那抹身影走至自己身旁，将脑袋直接贴向地面。
“黄宗保，你来说”，声音自身旁传来，身子也随之一抖。
“回陛下的话，是谢景行看上了葛典之女葛瑶，事后得知灵州有南华山派的弟子在寻找葛瑶，便命微臣将宝芝堂的人全部抓起来。
谢景行乃是……谢州府之子，微臣不得不听从。
前几日，万大夫出现在县衙，微臣担心谢州府可能不知晓此事，便前往州府，请谢州府前来宝芝堂与万大夫一叙。
至于谢州府是想请罪还是其他，微臣并不清楚，只是一同随上官前来”，黄宗保讲述着被装饰过的实话。
在他看来，谢州府此次前来，请罪可能性微乎其微，交易为先，无法交易，那便杀人灭口，直接除掉隐患才是目的。
“谢霖，你说呢？”裴见深看向紧闭的大门，门外此时已站好一排排手持弓箭、列阵以待的兵甲。
“回陛下的话，谢景行乃微臣幼子，微臣及贱内对其宠爱良多，故微臣一时行差踏错。
微臣抓捕的南华山派弟子被关在州府地牢内，没有遭受任何刑责，尚存于世。”
此次前来，谢霖本想跟万三素来一场交易，软硬兼施。
以南华山派的弟子换来此事平息，命令灵州守将江盛带领麾下的兵甲过来围住医馆，威胁对方不要鱼死网破。
不曾想，竟引出了远在渤州边境的万岁爷。
谢霖脑子急转，一咬牙开口道：“望陛下明察，给微臣一个机会。
既然逆子谢景行已造成弥天大祸，由微臣做主，为逆子求娶葛典之女葛瑶，您看是否可行？”
一个医者之女能嫁入谢家这样的顶级官宦人家作为正妻，怎么看都是他谢家亏。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只能用一个儿子保住谢家荣华。
至于自己那个心气极高的儿子意见，已不在考虑范围。
“若是万三素不答应你的交易呢”，裴见深直接点破，别人会答应，万三素绝不会答应。
“这？”谢霖微微抬眸，看向依旧坐在前方的万三素。
这时他才注意到，坐着的是那名女子，而站着的是当今万岁爷。
吞咽着因紧张而产生的口水，谢霖这时才真正恐惧起来：“万大夫，您说”。
“谢霖，仁顺六年进士，一路飞升至州府，多年政绩颇可，灵州子民对你也是称赞有加。
可在儿子谢景行的身上，却是溺爱不加限制。
在发现他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后，你想到的却是如何解决后患，一劳永逸，而不是责罚你这个好儿子。
你可是觉得灵州的天姓谢，对上有交代，对下便可为所欲为？！”万三素冷声道。
“万大夫，是臣之过，臣无话可讲”，听懂了万三素没有商量的余地，谢霖的额头贴向地面，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微臣将儿子谢景行交出，由您处置，绝无怨言”。
裴见深视线自地上的俩人看向万三素，他尚不能理解万三素的决定。
一个平民女子嫁予州府之子，这是一步登天，那个女子怎会有第二个选择。
不过无所谓，就如自己做的事般，有时万三素一样不认同。
“即刻起，放了我派弟子，五日后，让你儿子来趟宝芝堂”，万三素看向裴见深，微微点头。
裴见深会意，抬步向后堂而去。
“……喏，微臣遵命”，感受着身旁之人脚步不停地离开，谢霖心如死灰。
“砰！”的一声，宝芝堂两扇木门又被打开。
等看清了医馆内的情景，门外的兵甲皆目瞪口呆。
灵州的“天”正跪在医馆大堂内，而医馆内有一个女子正坐在大堂内，面对医馆大门。
还未等兵甲平复心态，让他们心神更炸裂的一幕出现。
灵州守将自分成两旁的队伍中走出，对着医馆内坐着的女子单膝下跪：“卑职江盛给贵人请安”。
兵甲们来不及反应，纷纷下跪，本以为过来围困谢州府想捉拿的人，现在才明了，竟是来保护谢州府想捉拿的人。
谢霖一直未流下的冷汗这时不受控制地滴滴滑落，万岁爷在告诉他：灵州的天只有一个姓，那便是天子之姓。
而眼前的女子，谁也不能动。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万三素侧过脑袋，看向后堂的方向，已没有那抹高大的身影，耳边犹自响起那句：“届时这灵州州府之事，朕来处理”。
除了这件事，是否他还在自己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默默为自己做了良多。
万三素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在夏宫的种种，也许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多番受人恩惠。
三日后，宝芝堂后院内
“主子，奴才无能”，泽坤双膝下跪道。
“起来吧”，万三素看向多月不见的泽坤，打量了一番：“你无事，便好”。
“此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错在我”，万三素摇了摇头，灵州的州府哪是泽坤能对付的。
“主子，灵州弟子奴才已安排妥当”，泽坤起身走至万三素身旁，不禁抬眸看去，见万三素含笑看着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世上，他最怕的，便是让万三素失望。
突地，万三素身后房屋内，有一道视线看向自己。
转眸看去，泽坤瞳孔一缩，只见一扇大开的窗户处正站着一个人，负背双手，眼眸低垂，无甚情绪，扫了自己一眼。
泽坤赶忙低头，不敢再看。
万三素似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裴见深对自己扬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