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戈尔的忏悔
莱尔斯将神路上的银币捡起，随后才慢悠悠地点向属于戈尔的星辰，于迷蒙的微光间显现出戈尔那不安中带着期待，期待中带着忐忑的表情。
“伟大的启示者，
你是一切虚妄的肃清者，
你是浑浊之世的启蒙家，
你是迷失之人的引路者，
你卑微的信徒向你祈祷，祈祷你降下恩赐，祈祷你给予启示......我要怎样日夜纠缠着我的噩梦，摆脱那不断浮现在我眼前的场景？”
“看来在戈尔的认知中，身为神明的启示者应当知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种模糊不清的问题我要怎么回应？”
莱尔斯有些头疼，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启示者，只能试试能否通过梦境占卜窥见戈尔过去那段带给他创伤的遭遇。
当然，不一定会成功，他本身毕竟只有二阶，上苍之眼给他带来的是高位阶所具备的不可扭曲能力，换言之只是增强他占卜的准确性，却并未增强他本身的占卜能力。
“遨游的灵，请指引我的梦境，带我找到戈尔·纳尔逊最为深刻的过去。”
痛苦的记忆往往比欢乐的记忆更为深刻，因此莱尔斯的描述没什么问题。
他控制着意识缓缓沉寂，迷蒙之中窥见了一幅画面。
那是一座略显陈旧简陋的教堂，上百名全身僵硬，衣不遮体之人毫无生气地躺在教堂之中，他们有的肢体扭曲，有的匍匐在地，更多的是拼接在一起，组成一座扭曲的人肉之椅。
除此之外，其中最显眼的是三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黑衣使，其中一位脑袋上卡着把斧头，一位身下被干涸的血液染红，一位被似乎看上去毫发无伤，只是匍匐在地昏迷过去。
这幅画面只浮现了短短瞬间，带给莱尔斯的惊讶却无与伦比......这不正是霍尔所说的，曾经发生在松鼠镇的惨案吗？！
戈尔竟然也是当时的亲历者之一，或者说戈尔就是当时奔赴支援夜莺小队的红手套成员？
松鼠镇的惨案发生在大概八年前，而戈尔前往风铃镇隐居的时间也差不多，倒是能够对得上......所以是松鼠镇的事件给戈尔留下了某种心理创伤，使得他最终离开日冕教团，也有可能此前就有这种想法，只是松鼠镇事件彻底点燃了他退出的心理。
同时这也说明了另一件事情，极有可能身为红手套的戈尔都在松鼠镇事件中留下创伤，松鼠镇事件绝不只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进一步想，那丧心病狂的凶手真的已经被击杀了吗？
背后牵涉的隐秘有些超出莱尔斯的想象。
他也曾经有过替霍尔解开松鼠镇背后真相的想法，但并不知道从哪查起，没想到部分真相就埋藏在戈尔身上，只是作为“神明”，他无法直接提问，只能看戈尔越不愿意向“启示者”忏悔那段过往的秘密。
虽然占卜到的信息很少，产生的疑惑更多，不过莱尔斯已经知晓如何回应戈尔。
“忏悔，为你寒冬里的无所作为......凡事，皆有代价。”莱尔斯无比平淡地向戈尔的星辰传达出意念。
......
风铃镇边缘。
戈尔静静坐在树屋的阶梯上，视线从远处的星空收回，右手抓住衣领下拉，看向裸露出半边肌肉分明的胸膛。
诡异的是，一团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阴影在他胸口上凸起，疯狂蠕动，不断在不同的表情扭曲的人脸间切换......很少有人知道，这才是他离开日冕教团的原因，不是主动离开，而是被迫离开，因为诸多复杂的因素濒临失控。
若不是他最终控制住失控的迹象，根本无法走出日冕教堂。
“忏悔......”
忽然，从无穷高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直入戈尔的脑海。
戈尔悚然一惊，猛地从台阶上站起，粘稠的黑暗从周身涌现，反应过来后很快收敛力量，眼底浮现出浓郁的惊疑。
同查理和翠丝一样，他不敢相信那位“启示者”竟然真的对自己做出了回应，脑海中瞬间思绪翻涌。
“寒冬里的无所作为......祂果然能够窥见我过去最惨痛的记忆，不，很可能是我过去的所有，我甚至无法察觉祂的声音来自于何处，或许祂早已从沉睡中苏醒。”
戈尔之前的祈祷同样也是试探，试探那位“启示者”苏醒到了什么程度，在得到答案后，心底已然满是敬畏。
后面那句凡事皆有代价，意味着想要得到答案，必须经受考验，有所付出吗？
“忏悔，伟大的启示者，我要如何才能忏悔？”戈尔不知晓“启示者”的象征手势，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双手合十，表情渴望地询问。
日常的忏悔他几乎每天都在做，所以他相信“启示者”所说的忏悔并非简单的思索和悔悟，隐藏着着更加深刻的含义。
同一时刻，神路之上的莱尔斯眼前代表戈尔的星辰画面变幻，显示出后者低头祈祷的场景，画面中传来清晰的话语。
不要想太多，其实就是字面意思......莱尔斯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没有过多思索，几乎立刻回应道：“圣维斯蒸汽列车站，你会找到答案。”
说多错多，作为“神明”必须保持应有的孤傲和对信徒回应的简短，这样才能避免掉马甲。
再度得到神明回应，戈尔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对于“启示者”的存在再没有任何怀疑。
“赞美你，伟大的启示者！”戈尔微微躬身，感谢着无法窥见的神明。
让莱尔斯意外的是，这次他看到的不只是戈尔祈祷的场景，戈尔后续的赞美他也能接收到，甚至戈尔结束赞美后两三秒内的所作所为他也能看到，真有几分神明注视信徒的味道。
似乎对信徒的即刻回应可以让我看到更多场景......莱尔斯思索地注视着戈尔的画面缓缓消散，最终回归星辰的模样，挥了挥手，将其送回原处。
确认“启示者”没有更多指引后，戈尔缓缓放下双手，眼眸中满是激动，这么多年了，他好像终于得到了机会。
“圣维斯，额，是圣维斯蒸汽列车站，那里存在什么？不管怎么说，明天过去看看......不，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应该出发。”
在戈尔看来，蒸汽列车站的来来往人流繁杂，“忏悔”的机会不可能始终存在，伟大的启示者既然没有指明时间，必然是在暗示他应该立刻过去。
神明的启示往往都不会特别清楚，需要信徒进一步解读，因为神的想法与人是不同的。
他迅速冲进屋内，打开原本紧锁的箱子，穿戴好装备，甚至来不及整理衣物，只将现金塞进夹克内袋，身形便遁入阴影，消失不见。
风铃镇内的所有居民，只感觉一阵冰冷的阴影从身后穿过，惊恐中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