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泛着诡异的泡沫,像被揉碎的毒花。苏璃月攥着短刀的手沁出冷汗,刀刃映出她眼底的红——那是急出来的血丝,也是萧逸云咳在她袖口的血。
“三天……”她重复着五王爷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刀柄上的纹路,“码头仓库的卷宗……萧大哥说的线索,会不会就在那里?”
五王爷正用布巾蘸着溪水擦拭萧逸云肩头的黑血,闻言动作一顿,布巾上立刻晕开墨似的污渍。“码头仓库归漕帮管,银面具的人多半在那儿布了眼线。我们现在送萧逸云去,等于自投罗网。”他抬头看向苏璃月,目光沉沉,“但这毒拖不起,必须冒险。”
话音未落,上游忽然漂来几片染血的树叶。
苏璃月猛地回头,短刀瞬间出鞘,寒光劈向身后——那里的灌木丛正簌簌作响,一道黑影像被惊动的蛇,带着腥风扑了出来!
是刀疤脸。
他脸上的疤痕在暮色里扭曲成蜈蚣的形状,手里的锯齿刀沾着湿泥,显然是从上游一路追来的。“跑啊!怎么不跑了?”他狞笑着挥刀砍向苏璃月,“银面大人说了,抓活的,尤其是你——”锯齿刀的寒光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能解‘蚀骨散’的,除了他的解药,就只有你这丫头的血了!”
苏璃月心头剧震。她的血?这毒竟和自己有关?
来不及细想,她矮身避开刀锋,借着溪水的反光看清刀疤脸手腕上的刺青——那是朵半开的罂粟,和码头仓库守卫的腰牌图案一模一样。
“五王爷!卷宗在码头西仓第三排货架!”她急声喊着,脚尖在湿滑的鹅卵石上一旋,竟借着刀疤脸挥刀的力道,反手将短刀刺向他的肋下。这招是萧逸云教的,说是对付蛮力型对手最管用,此刻刀尖果然没入半寸,带出的血溅在溪水里,泡沫瞬间沸腾起来。
刀疤脸痛呼一声,反手一拳砸向苏璃月的后心。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喉头涌上腥甜,却死死咬住牙没松口——她若倒下,萧逸云和五王爷都活不了。
就在这时,五王爷突然将萧逸云往苏璃月身后一推,自己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带他走!仓库东侧有密道,去找漕帮三当家,报我的名字!”软剑如银蛇出洞,缠住刀疤脸的锯齿刀,火星在溪水上炸开,“我随后就到!”
苏璃月看着五王爷被刀疤脸逼得连连后退,看着他肩头新添的伤口渗出血珠,再看看怀里气息奄奄的萧逸云,忽然明白了什么。
五王爷根本没想“随后就到”。他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走!”她咬碎舌尖,用疼痛逼退眩晕,半拖半抱地将萧逸云往下游拖。溪水没过脚踝,冰凉的水流像针一样扎进皮肤,却冲不散萧逸云呼吸里的腥气。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竟攥住了苏璃月的衣角,气若游丝地哼着:“……别信……刀疤脸……”
别信什么?
苏璃月刚要追问,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只见五王爷的软剑浮在水面上,而刀疤脸正踩着一块巨石,像鹰隼般盯着她的背影,手里拎着的,是块染血的玉佩——那是五王爷从不离身的护身符。
“跑啊!”刀疤脸将玉佩狠狠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溅在苏璃月脸上,又凉又腥,“现在没人替你们挡了!”
苏璃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猛地背起萧逸云,咬着牙往密林深处钻。萧逸云的重量压得她脊椎发颤,伤口的灼痛顺着血脉往上爬,眼前阵阵发黑,但她不敢停。
她想起萧逸云刚才的话,想起五王爷沉入水底的软剑,想起母亲留的账本里那句“烛泪封喉,以血为引”。
原来所谓的“残烛”,真的要用血来续。
穿过密林时,萧逸云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苏璃月放下他,只见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衣襟下,似乎藏着什么硬物。
苏璃月颤抖着解开他的衣襟,摸出一个被血浸透的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张漕帮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着码头仓库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支燃烧的蜡烛,烛芯处标着个“月”字。
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苏璃月警惕地抬头,却看见月光下,一队穿着漕帮服饰的人正朝这边赶来,为首的那人手里举着的,赫然是五王爷的那枚玉佩——虽然沾着血,却完好无损。
“苏姑娘?”为首的汉子勒住马,声音洪亮,“五王爷让我们来接您,说西仓的卷宗……可能被动过手脚。”
苏璃月看着那枚玉佩,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萧逸云,忽然明白刀疤脸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血能解毒”。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而设套的人,或许不止银面具一个。
她扶着萧逸云站起来,将舆图塞进怀里,对那汉子道:“带路。”
马蹄声在林间响起时,苏璃月回头望了眼溪水的方向。那里的泡沫已经散去,只剩下月光在水面碎成一片银鳞,像谁撒了把碎银子,却照不亮底下藏着的暗流。
她不知道五王爷是生是死,也不知道银面具的真正目的,但她知道,码头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