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顾晗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昭昭又睡了？”宁氏亲自端着一盅鸽子汤进来，笑眯眯的。
“刚喂饱，睡得香着呢。”顾晗摸了摸旁边的小摇篮，满眼温柔，眼角却带了几分愁绪。
他这几日除了保养自己，就是看孩子，日子过得飞快。
虽然一切都看着很顺心，顾晗还是有些不高兴。
世子那个狗东西怎么还不回来？
孩子都给他生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他么？
理智上顾晗也晓得世子忙得很，而且必须步步小心。
但现在他不想理智。
他想他了。
看着顾晗这般，宁氏心中也明了，语气柔和道：“再坚持些时候，待到京城事了，让瑾言第一时间看你和孩子。”
顾晗被宁氏一句话说得脸上发热，不自然的转移视线盯着宝宝的小被子：
“我……我才没有。”
他当然知道世子在京城事务繁忙，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大事，哪里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可道理是道理，情感上他就是觉得委屈。
孩子都生下来好多天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信倒是来得殷勤，几乎五日一封，可这也只是干巴巴的信啊，他想看到的是真人。
越想越气。
宁氏见状，语气又放缓了些，拣了些顾瑾言小时候的趣事说给他听。
“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小时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我记得他七岁那年，我给他做了身新衣裳，是顶好的湖绸，天青色的，他倒好，嫌那颜色太素净，死活不肯穿。”
宁氏说起这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梗着个脖子，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活像个小老头。最后没办法，我让人拿了件大红的披风给他罩上，他这才满意了，穿着那身不伦不类的衣裳，在院子里跑了一整天，逢人就炫耀他的新披风。”
顾晗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想象着世子小时候那副臭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里的那点郁结，仿佛也被这一笑给笑散了。
“他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那可不。他那倔脾气，从小到大就没变过。认准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他认准了你们娘俩，心里不知道怎么惦记着呢。”
顾晗侧过头，看着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女儿，小小的脸蛋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可在他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是他和世子的孩子。
“不知道昭昭以后会像谁多一些。”
宁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也变得柔软无比。
“眉眼像瑾言，鼻子嘴巴像你，都是挑着爹娘最好的地方长的，以后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婆媳二人围着摇篮，轻声细语地聊着，气氛温馨。
直到昭昭哼唧了两声，似乎要醒了，宁氏才站起身。
“你再歇会儿，我先回了。”
“娘早些休息，别太操劳了。”
宁氏笑着应了，转身走出房间，脸上的温情脉脉瞬间褪去，恢复了一贯的精明与锐利。
桂嬷嬷早已在廊下候着，见她出来，立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夫人，都办妥了。”
宁氏脚步未停，一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缅王在丹州、泉州等地的暗桩，连同那些与他勾结的商号，一夜之间全部拔除，没有活口。”
“做得很好。”
宁氏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端起早已备好的凉茶，却没有喝。
“京城那边，世子收到信了吧？”
“收到了。世子回信说，知道了。”
宁氏望着南方阴沉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鱼饵已经撒下去了，也该让那些观望的鱼儿，闻到点血腥味了。”
“把缅王私通海外倭寇、贩卖人口充作奴隶的‘罪证’，分批次，‘不小心’地送到西南杨家和黔中宋家的案头上去。”
“做得真些，让他们相信，这是他们自己人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