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上还留着昨晚的三行字:样本册、脚本库、算法边界。最下方新添一行小字——去险操作手册·目录V1。墨迹未干,光一照,像一条细细的黑脊。
桌上摊着三份清单:留任深化清单、全国复制清单、边界测试缺口。三份纸互相压着,边角起伏,像三股力在桌面拉扯。
秘书敲门。
“请。”
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严承陆进来,坐下,不绕弯:“吏部给的不是岗位名称,是任务画像。”
“说具体点。”李一凡抬眼。
“跨省共课总协调,外加一个机制观察点。你若去,‘三曲线、并联短表、走廊证、三账共管’能快统一一截。”严承陆顿了顿,“岭州这边,制度定型刚上墙,复制扩围还得你压舵。省里希望你再守一年。”
李一凡端起茶,雾气淡淡升起:“这一年,我把它当作第二年,不是延长一年。”
“什么意思?”严承陆问。
“制度先过桥,人再跟上。看我不重要,看编号重要。”李一凡把清单合上,“我先把最后一块边界跑通,再谈岗位名称。”
严承陆点头,语气一贯克制:“能把制度推到地面的,提;绕着不干、拖着不走的,换。先走观察期岗位,别一刀切。”
两人起身,目光在白板上短短停了一秒,像对着同一张地图确认坐标。
——
制度输出专班等在会议室。投屏是操作手册的骨架:资金流、权属、预售半穿透三条线并排。
李一凡开口很干脆:“先定证据位。编号体系、影像哈希、群众回执,缺一不可。”
法务举手:“跨省对接,编号不兼容。”
“做映射页。”李一凡落笔,“谁的编号在前,谁写注释;谁的影像入库,谁承担校验。三省起步,八省普适。”
技术补充:“各省哈希算法不一样。”
“统一哈希不现实。先走双哈希,把转换规则写进映射页。回执绿灯,才算通过。”
窗口代表担心:“群众看不懂。”
“看不懂的,掰成白话卡;看得懂的,照办。”
“目录按‘十例—十错—十张流程图’?”
“按‘场景—证据位—流程图’。十例先行,十错并排,术语压成白话卡。”
会开到一半,八省之一发来大厅截图:抽签正常,核权属停滞,并联审批不入库,回执灰掉。备注四字:请援电报。
李一凡把截图放大,盯了三秒:“72小时三清单。”
专班刷地抬头。
“断点修复清单——谁修;标准映射清单——谁写;回执核验清单——谁签。”李一凡一条条落下,“每条挂编号,群众端能点开。”
墙上黄底黑字的不可复制清单在灯下发亮。有人在白板写下八个字:先红点,后绿线。空气里像被钉进一颗钉子。
宣传口提示:网络出现“模板水土不服”短视频,配的正是那张掉线图。
李一凡只回四字:证据先行。
凡星团队接力,把掉线编号—修复日志—回执亮灯拼成短片,全部带时间码。标题一句话:你看到的错,正在被纠正。评论里先质疑,随后有人贴出自家窗口的回执绿灯。讨论从“对人”拐到“对证据”。
午后,走廊风清。他下楼吃面,味道略咸。他只吃了一半,上楼时在转角撞见林允儿。
她把材料放在窗台:“三条线一起发力,镜头也会三倍放大。”
“我不上镜。”
“你不上,别人会上。‘反吹风阀门’不是把嘴封上,是把画面对准手。”她认真看他一眼,“你若去更高平台,镜头会更多。把**‘个人淡出法’**写进你自己的规矩。”
“写什么?”
“三条:只谈机制,不谈感受;只给证据,不给评价;只留编号,不留背影。”
“背影也不留?”
“会被当成符号。”
她走了,走廊安静下来。他把留任清单翻到背面,添了三条:家风并联回执提速、轮岗交叉看板、不可复制清单的灰区注释。又把全国复制清单补两条:编号映射注释模板、双哈希校验礼仪。
——
傍晚,那个省的修复报告回传:断点已补,映射上线,回执亮灯,编号可查。最后一行很朴素:慢在该慢处,快在该快处。
手机亮起一个小问号,是严承陆发来。
李一凡回:最后一块边界跑通。
严承陆很快回:那就该谈岗位了。
他把手机扣在桌面,笑意极浅,像放下重物。窗外云层疏开一道缝,光正好落在白板的“目录V1”上。
夜里,吏部来电,声音平稳:“机制观察点需要能把证据位压实的人。你若来,编号、哈希、回执能快一截。”
李一凡看着那三份清单,语气同样平稳:“我有两条条件。
一,编号与哈希的注释模板以岭州版为底,外省允许小幅定制,但必须统一回执验证标准;
二,把反吹风阀门扩到观察点,所有‘总结片’必须挂样本编号与不可复制清单。”
对面沉默一瞬:“可以。还有别的?”
“没有了。明天我把《去险操作手册·目录V1》挂网,接受旁听与挑错。”
他合上电话,推开门。走廊里脚步声来来往往,墙上的不可复制清单在光里泛出淡亮。有人在端详,比了比尺寸,又收回手。
他回到桌前,把两份清单平齐叠好,塞进文件袋。封口处,他用笔划了一道细线,像在地图上标一条细路。
纸袋有些硌手。他忽然想到一句话:路不是靠脚印多才成形,是靠编号、证据和回执把它钉牢。
他按下电源键,屏幕熄灭,屋里只剩白板的光,干净而安静。
他把文件袋夹在臂下,沿走廊向前。尽头是一扇没有装饰的门,门把手被抛光得发亮。手握上的那一刻,他心里很平静——
下一步,先把手册挂出来,再把观察点搭起来。
至于何去何从,路已在脚下,名字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