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过去已有十余日，星城的天空压着低沉的云，空气中带着雨后未散的湿气。省政府大楼灯火通明，走廊里脚步声急促。中央点评的八个字——“敢晒红卡，有待深化”——像钉子一样钉在每个干部心里。李一凡很清楚，如果在这一刻松口气，前面所有努力都会瞬间崩塌。风声必须再紧，制度必须再钉死。
八楼指挥间的十四宫格屏幕上，闪烁着全省市州的实时状态。红点和绿灯交错，像心电图一般，任何一处跳动都可能意味着制度在某个环节失血。陈晓峰递上最新暗访报告，语气沉稳而低沉：“过去四十八小时，暗访组随机抽查了五个市州，共发现五处问题。
衡阳口岸的口令演练集体卡壳，五人中三人背错；湘北政务大厅承诺栏依旧写‘力争尽快’，无对象、无金额；岳州港区的广播延迟两分钟，群众代表当场记录；娄底工业园的备案表发现代签，签名与值守人不符；株洲新区的抽签被干部私下操作，连续两次抽到同一代表。”
赵建国合上文件，声音冷冽：“五张红纸，今晚公告，明早上墙。干部要明白，制度的生命不在嘴上，而在群众能不能看见，能不能签字。空话、拖延、造假，必须零容忍。”
王平补充：“纪委已经决定，衡阳、湘北、岳州、娄底、株洲五地责任人一律停职立案。尤其是娄底的代签和株洲的抽签操作，性质恶劣，必须点名通报。”
财政厅长周德兴试探性开口：“书记、省长，干部们接连被红纸点名，基层已人心惶惶。如果再一刀切，会不会导致消极怠工？”
李一凡抬眼望向他，语气冷峻：“怕红纸，就不该拿笔。干部不是来躲群众的，而是来对群众负责。今天不红，明天中央抽查，红得更狠。制度要跑通，就得让红纸先跑在前。”
许宏志顺势拿出《黑榜通报机制》：“组织部建议，连续三次红卡的干部，自动退出岗位，三个月后复评。群众代表的意见必须直接纳入考核：承诺具体化，口令熟练化，广播及时化，抽签透明化，签字可核化。谁敢轻视，就是自毁前程。”
赵建国一锤定音：“就这样。今晚公告，明早上墙，群众签字复核，媒体全程公开。”
午前，省政府广场前已聚满人。五张鲜红的通报贴在问题墙中央，字体黑亮刺目：衡阳“口令失真”，湘北“承诺空话”，岳州“广播延迟”，娄底“代签造假”，株洲“抽签异常”。群众代表逐一签字，写下评语：“口令要熟，承诺要实，广播要快，签字要真，抽签要公。”
市民议论纷纷，有人冷笑：“写‘力争尽快’，就是不想干。”有人愤怒：“代签，这是把群众当摆设！”还有人直言：“抽签作假，比什么都恶心。”媒体迅速推送。潇湘日报头版社评标题直白：《红纸是最好的镜子》。
财经杂志用图表展示：“暗访后，承诺具体化率提升到九成八，口令通过率九成四，广播延迟缩短至三十秒。”社交平台热议不断，高赞评论一句话：“群众的笔最硬，干部的脸最薄。”
下午，李一凡带队直赴娄底。会议室里，他开门见山：“谁代签？谁默许？”主管脸色惨白，低声承认是为了“图省事”。李一凡猛然拍桌：“省事就是害事！干部敢代签，就是对群众不敬，对制度不忠！”群众代表当场补写意见：“代签零容忍，必须清退。”
株洲新区的抽签环节重新演示。组织部带来盲盒号码，群众代表当场抽签，媒体全程录像。结果完全随机，三名新代表亮相，群众代表笑着说：“这才是真抽。”李一凡点头：“以后谁再敢操作，直接下台。”
湘北政务大厅的承诺栏，第一次出现了具体条目：“市政管网改造，金额五千万元，十月三十一日前完成。”群众代表补写：“写清钱，写清事，写清时限，才算承诺。”
衡阳口岸大厅里，十名窗口员整齐列队，对着群众代表背口令。秒表滴答作响，群众随机打断提问。五人背到最后一条，终于一字不差。群众代表签下“合格”，并在下方补写：“今日合格，明日随机。”
岳州港区的机房整改也迅速落实。广播系统接入自动提醒，只要延迟超过一分钟，群众代表的手机立即收到提示。试跑时切换两分四十秒完成，广播准时播出。群众代表签字后写下评语：“声音及时，群众安心。”
夜幕下，省政府大楼灯火依旧。问题墙上的红纸和群众签字在灯光下泛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干部心头。陈晓峰站在墙前，心里清楚：群众的笔，比任何制度都重。李一凡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而坚定：“红纸越多，制度越硬。干部怕红纸，群众怕没红纸。只要群众还在签字，这股劲就断不了。”
他回到办公室，把当天的红纸、群众评语和整改措施一一摊开，用红笔圈出五个字：熟、实、快、真、公。窗外，旗帜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像在为潇湘制度改革再一次鸣响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