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析叹了口气，声音沧桑得像是要掉渣：“死亡，让你明了何为轻重，何为真假。
与界外之敌相比，生前那些权谋、名声、享乐、辩论的胜负……
不过是一场虚妄的迷梦。”
夏姬幽幽道：“妾身生前，确只求自身快活，视众生为刍狗。
但……被那天魔意识侵蚀，感受过那种连‘自我’都将被抹除的冰冷与虚无后，才知何为真正的恐怖。
兵解那一刻，妾身想的并非大义，只是……不想变成那种连自己都认不得的怪物罢了。
守护天书，或许，只是想守护这片还能让‘夏姬’存在的天地痕迹。”
椒丘欣低吼一声：“老子没那么多道理！老子就是不服！当年没杀够！守着这里，既是还债，也是等着再看那些鬼东西一眼，用这断戟，再撕碎它们一次！”
“所以，是恐惧、不甘和执念，让你们团结在了一起？”徐神武缓缓道：“这个说法，倒是比‘大公无私’可信多了。”
“故事讲完了，我很感动。但是，天书既然到我手里，那就是我的，我就没打算交出去！”
“小友！不要太托大了！
我等并非要与你讲道理，而是让你明白，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子产公的‘律令法则’，可以削弱境界压制。
椒丘欣的煞气，能与你灵力对冲。
夏姬夫人的魅惑之术，可至神魂，若你道心稍有瑕疵，便会自乱阵脚。
而我的‘两可之说’……
呵呵！
可以让你的法术‘犹豫’，甚至‘自我否定’。
比如你的火絮，在被我‘说服’的瞬间，它‘能够燃烧’这个概念被动摇了，所以威力大减。
我们四人联手，辅以规则干扰、煞气冲击、神魂攻击，你还真未必能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哦……”徐神武拉长了声音，脸上露出了然的戏谑笑容：“我听懂了，那就让我连滚带爬呗！”
他掰了掰手指，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看向四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四个有趣的玩具。
“说白了，你们就是一群拿着顶级附魔、属性完美的毕业装凝气期大圆满号，靠着神级操作和团队配合，来挑战我这个还没熟悉技能的新手铸基号呗！”
这个比喻，让四位残魂齐齐一愣。
虽然很多词听不懂，但那股子轻蔑的味道，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巧了！”徐神武扭了扭手腕，铸基期灵力浩瀚如渊：
“我这个人，就喜欢用力量来讲道理。
你们的手段很有趣，正好拿来给我活动活动筋骨，顺便……
练练手！”
“真是孺子不可教！”邓析气的有点发抖。
徐神武这种油盐不进、纯粹以力为尊的态度，恰恰是他那套“两可之说”最难撬动的类型！
对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只认拳头。
说着，与其他三道残魂对视一眼。
子产、椒丘欣、夏姬皆是微微颔首。
下一刻，四人身上同时亮起了不同颜色的光芒！
子产身上是青辉，椒丘欣身上是血光，夏姬身上是粉雾，而邓析身上，则是混沌灰气。
“看来，跟你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邓析声音里只剩下杀意：
“既然你对死亡毫无敬畏，那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四道光芒冲天而起，却没有攻向徐神武，反而向着万剑坟场上空射去！
“蝼蚁！就应该用灭掉蝼蚁的方法对待！”
之前被徐神武，以慧眼观察到的缠绕在铁剑上的那一缕剑煞之气，在这一刻，像一条沉睡万古的凶煞之龙，挣脱了束缚！
“咔嚓！”
那柄生锈铁剑，连一息都没能撑住，瞬间化为齑粉！
紧接着，一道粗如儿臂的煞气光柱，从铁剑原本所在的位置冲天而起！
它贪婪地吸纳着整个万剑坟场的煞气、死气、破碎的剑意……
甚至空气中灵气！
风云变色，鬼哭神嚎！
眨眼之间，一个高达三丈、完全由铅灰色煞气凝聚而成、面目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血光的人形怪物，出现在半空之中！
它手中，还握着一柄完全由煞气凝聚而成的巨剑！
一股远超铸基期的恐怖威压，笼罩全场！
而且随着它吸收万剑坟场中的剑煞之气，境界似乎还在不断的攀升。
“噗通！”
“啊！”
一些修为偏低的修士，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在这股威压下神魂崩碎，七窍流血而亡。
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
李老六、张老、石破天等人更是骇然变色，拼尽全力运转灵力，才勉强在这股威压下站稳身形，但每个人都脸色死灰！
这剑煞之灵，是在这片万剑坟场极端环境中，由无数强者的杀戮、死亡、执念，作为养料，孕育了无数岁月才诞生的怪物！
它本身并非生灵，而是此地“规则”的一部分，是死亡与杀戮法则的具象化，因此，灵气山谷对活物境界的压制，对它完全无效！
“不！”
离那煞气光柱最近的毒手药王和血婴老魔，发出惨叫。
他们的肉身早已在之前徐神武与众人的交手余波中濒临崩溃，此刻在这幻婴级别的恐怖吸力下。
两道魂魄，被硬生生地从那破败的躯壳中扯出，就像两缕轻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卷入剑煞之灵那铅灰色的身躯之中。
他们的魂魄便瞬间湮灭。
不仅是他们，周围几个离得稍近的修士，也在这股吸力下，肉身干瘪。
他们一身的精血与魂魄，被抽离，化作一道道血色与白色的气流，融入那顶天立地的煞气之躯。
他们生命的气息彻底消散，变成了干尸。
这怪物仅仅是现身，便造成了如此恐怖的杀戮！
那四道残魂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狂热而虔诚的神情，齐齐对着那剑煞之灵躬身行礼。
“恭迎主人苏醒！”
主人？
搞了半天他们不是守护者，是这怪物的马仔？
话音落下，四道魂光——青、血、粉、灰，没有丝毫犹豫地投向那剑煞之灵！
它们并没有被直接吞噬，而是在接触到那铅灰色煞气躯体的瞬间，就像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齐齐嵌入了那模糊头颅的四周！
剑煞之灵那原本模糊的头颅，此刻变成了诡异的形态！
一个由铅灰色煞气构成的粗壮脖颈上，竟然 “长”出了四个面目清晰的头颅！
那四张脸，正是子产、椒丘欣、夏姬与邓析！
正面，是子产那张原本肃穆威严的脸，此刻双目青光大盛，嘴唇紧抿，透着审判万物的冷酷。
左侧，则是椒丘欣那颗独目圆睁的头颅！
血色独眼中只剩下暴虐！
右侧，是夏姬那绝美不再，只剩下怨毒的美艳面孔！
而后方，则是邓析那原本平静，此刻却写满了恶意的脸孔！
四首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