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神武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地看着四个残魂,道:
“说白了,几位在我眼里,跟刚才那几位抢鸡蛋的老大爷没啥区别,都是图我这机缘的老梆子罢了!”
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
“竖子狂妄!”
椒丘欣勃然大怒,手中早已按捺不住的断戟崩起一圈血色煞气。
夏姬脸上的媚笑也彻底消失。
唯有子产和邓析还算淡定,虽然气息剧烈波动,却强行压制着没有发作,只是盯着徐神武。
徐神武对他们的怒火视若无睹,继续开启毒舌模式。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子产公啊子产公!
你铸刑鼎,明法令,我敬你是法家先驱。
可我怎么记得,你治下的郑国,国内贵族天天打架斗殴,子孔之乱、子皙之乱,哪一次不是伏尸流血,人心惶惶?
你以铁腕治国,杀伐决断时,可曾想过‘仁慈’二字?
一个为了推行自己的‘法’,不惜让国内血流成河的人,如今却站在这里,义正辞严地跟我谈守护苍生?
你现在跟我装什么大善人?”
“你!”
子产脸色瞬间铁青!
“还有你,椒丘欣!”
徐神武转向独眼将军:
“你与淮水水怪死战三日,虽然最后还是丢了马,瞎了眼,我敬你是条汉子!
但是!”
他又来了个大喘气:
“你在朋友的丧席上,因功自傲,趾高气扬,出言不逊,不可一世。
仅仅因为要离看不惯你,说了几句讥讽的话,你便要发飙诛杀这位昔日的同袍!
一个心胸狭隘到连几句嘲讽都容不下,动辄就要对朋友拔刀相向的匹夫!
如今却告诉我,你会为了什么素不相识的天下大义,甘愿魂飞魄散?
骗鬼呢!”
椒丘欣的独眼红得快要滴血。
徐神武的目光又轻飘飘地落在夏姬身上,笑得特别欠揍:
“至于您,夏姬夫人您啊。
‘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的评价,您听着可还习惯?
不得不说,你这履历够辉煌的啊?”
夏姬气得娇躯直颤,差点维持不住人形。
“你一生追求欢愉与自我,视男人如玩物,视礼法如无物。
为了你的欲望,国君可死,国家可亡。
现在,你却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告诉我,你兵解自身,是为了守护此界?
抱歉,这个笑话,可比我的火絮还烫嘴。”
“最后是你,邓析先生。”
徐神武盯着那道灰袍身影:
“您就更厉害了!
你操‘两可’之说,以言辞为利器,挑动是非,颠倒黑白。
整天玩文字游戏,把郑国搅得乌烟瘴气。
郑国大乱之时,‘民口欢哗’,人人以诡辩为荣,社会秩序几近崩塌,其中难道没有你这位‘名家’祖师爷推波助澜的大功?
一个以瓦解秩序、混淆是非为乐的诡辩讼师,现在居然跑来当秩序守护者?
您自己信吗?”
“所以,别再我面前摆出这副悲天悯人、舍生取义的姿态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
“一个铁血宰相,一个暴烈武夫,一个亡国妖姬,一个诡辩讼师。”
“告诉我!你们这群堪称‘祸害’的人物,凭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大公无私?
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来审查我?”
“守护天书?守护世界?
你们,也配?”
这番话直接把四个残魂怼得怀疑人生。
躲在远处的修士,一致认为这红毛的嘴比他的法术还厉害!
徐神武的话,显然戳中了他们内心深处某些不愿触及的东西。
夏姬的俏脸瞬间煞白,美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椒丘欣的独眼血红,断戟嗡嗡作响,煞气不受控制地溢出。
邓析周平静的外表下正在掀起惊涛骇浪。
只有子产最快恢复镇定,长叹一声:
“小友……所言,未必是真,亦是世人对我等之见。”
子产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
“史笔如刀,记录行迹,却难书人心之变。
况乎,我辈生前,所求所行,确也并非无瑕。”
他环顾身旁三位同伴,缓缓道:
“然,小友可知,当你亲眼见证域外天魔,目睹其吞噬万物的恐怖,与那等真正足以让此界归于虚无的‘大恐怖’相比,生前种种恩怨、性情、乃至罪孽,又是何等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子产的话语,浇熄了椒丘欣的怒火。
夏姬拢了拢虚幻的衣袖,那颠倒众生的媚态荡然无存。
“我们身死道消,残魂困守在这片陨落之地。”
子产的声音愈发苍凉:
“万载孤寂,足以涤荡许多执念,亦能催生新的执念。
纵然生前有千般不是,我等终究是此界生灵。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最后一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倒是让徐神武有了些感慨。
他不是被说服了。
他是一个穿越者,一个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人,他听过比这更悲壮、更具煽动性的故事。
但他也曾是特战队员,懂得在最复杂的情报中,分辨出最核心的动机。
子产的话,或许有美化的成分,但那股面对灭世之灾时的绝望,以及万载孤寂后凝结出的执念,倒不像是装的。
因为,在鬼谷子那个洞穴中,被老猴子用棍子戳了一年,差点没让他自闭。
邓析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苍凉:“死亡,让你明了何为轻重,何为真假。
与界外之敌相比,生前那些权谋、名声、享乐、辩论的胜负……不过是一场虚妄的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