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巡逻艇远去，磐石忍不住开口：
“前辈，刚才为啥不让他们直接带我们过河？反正现在咱们看起来是‘友军’。”
威龙思来想去，用脚把树枝全部都清理干净，才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才缓缓吐出烟雾。
“想得美。”
他声音带着疲惫，“罗马尼亚边防军或者宪兵，标准程序第一件事就是收缴我们的武器。”
他指了指大家身上挂着的奇美拉步枪和各种装备，“然后会把我们送到后方的临时集合点或者野战医院。给点吃的，简单处理下伤口，让你休息一下。”
“听着不错？”
威龙冷笑一声，“但我们会一直被监视。罗马尼亚的军事系统会立刻联系哈夫克内部各国共享的电子军籍库，核对我们的身份信息。”
他扫视队员们：
“就我们这套临时拼凑的假身份，经得起查吗？一旦露馅，就是瓮中捉鳖。”
“就算没露馅，”黑狐补充道，“哈夫克对待普通士兵就像对待消耗品。简单修整后，会被立刻重新塞回前线，继续当炮灰。我们等不起，任务更等不起。”
骇爪总结：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渡。”
威龙掐灭烟头，特意多踩了几下，避免引发森林火灾，然后又习惯性地把烟头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好，避免暴露行踪：
“好消息是，边境线上的电子传感装置，被前线的电磁战波及，基本都废了。就算偶尔捕捉到信号，也失真严重，难以分辨。现在主要靠人力巡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看样子，我们还挺幸运的。”
“这个就别庆幸了，这是对他们的副作用，对我们来说，这可是噩梦……”
“不仅是噩梦，还是好几个月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们潜伏在河岸边的芦苇和灌木丛中，等待晨雾慢慢散去，仔细观察对岸。
河对岸是一个小型河港，这在多瑙河上很常见，虽然比不上德国的雷根斯堡或者是奥地利的维也纳，但也是两国运输中的重要一环。
码头堆放着集装箱和散货，起重机耸立，仓库林立，几艘驳船静静停靠。
一个白色的内河航运监测站孤零零建在河边，就目前的战况来看，里面的人可能又要继续坐冷板凳了。
远处的边检站明显加强了戒备，能看到装甲车停在预设阵地，了望塔上有荷枪实弹的罗马尼亚哨兵的身影。
但正如情报所说，电子设备受到干扰，效率大打折扣。
“怎么过？”
红狼问。
“不能走码头和正规通道，眼线太多。”
黑狐指着电子地图上面的几个坐标，“上游一公里左右，河道有个弯，水流相对平缓，岸边树林茂密，适合潜渡。”
“确认对案没有监视者的人吧。”
“理论上说是处于对方的视觉盲区的，”骇爪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植被的覆盖对我们来说比较有利。”
“好，那我们就信你们两个侦察兵了，行动。”
威龙下令。
他们借着岸边植被的掩护，向上游移动。
到达预定地点后，开始做渡河准备。
“全体注意，检查装备防水。”
威龙低声说，“外骨骼调至低功耗潜行模式，减少噪音和热信号。把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固定好。”
队员们快速行动。
他们将武器、弹药、电子设备用防水布包裹严实。
沉重的速射机枪和“标枪”发射筒被小心地用浮囊包裹，准备拖曳过河。
“不太对劲，水流比看起来急。”
磐石试了试水温，低声说。
“两人一组，互相照应。”
威龙安排，“我和红狼先下，建立对岸警戒。黑狐、骇爪第二组。无名、磐石第三组。牧羊人，你带着浮囊装备，跟在我和红狼后面。”
“愿主保佑这河底下没有水雷。”
牧羊人划了个十字，开始给装备充气。
威龙和红狼率先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
多瑙河的河水浑浊，带着泥沙的气息。他们依靠外骨骼提供的额外浮力和动力，小心地避开可能的水下障碍，向对岸游去。
两个人的动作都尽可能轻缓，避免大的水花。
黑狐和骇爪紧随其后。
下水时，骇爪脚下一滑，黑狐立刻伸手揽住她的腰，稳住她。
“小心。”
“……谢谢。”
骇爪低声回应，很快调整好姿态，两人并排向对岸游去。
无名和磐石也顺利下水。
牧羊人拖着沉重的装备浮囊，努力控制着方向。
河面比预想的要宽。
冰冷的河水迅速带走体温。
中途，一艘罗马尼亚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河面，所有人立刻深吸一口气，完全潜入水中，只留下细微的气泡。
巡逻艇没有发现异常，缓缓驶过。
雷达和热成像装置的电量都被断了，优先供给无人机，因此才没有这么轻易地探测到。
他们重新浮出水面，继续前进。
快到对岸时，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一队罗马尼亚边防警察牵着军犬，沿着河岸巡逻。
“下潜！”
威龙立刻下令。
所有人再次没入水中，紧紧抓住岸边的水草或岩石，尽可能隐藏。
军犬在岸边嗅来嗅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着河水方向吠叫了几声。
警察们停下脚步，用手电照射河面。
GtI队员们在水下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外骨骼的氧气循环系统支持有限，不能长时间潜伏。
幸运的是，河水浑浊，手电光柱在水中散射，能见度很低。
警察们没有发现异常，认为是军犬发现了水中的鱼类，呵斥着军犬离开了。
确认危险解除，队员们才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他们互相协助，爬上泥泞的对岸，迅速隐入岸边的树林中。
成功渡河！
但危险远未结束。
他们现在身处罗马尼亚境内，需要穿过边防警察的巡逻区。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典型的河岸植被。
骇爪立刻开启终端进行扫描。
“很多传感器……运动传感器，震动传感器……还有监控摄像头。”
她快速报告，但随即语气带上了一丝疑惑，“等等……大部分处于停止或休眠状态。能量反应极低。看来电磁干扰对这里的安防系统影响比预想的还大。”
这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抓紧时间。”
威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重新把外骨骼头盔扣到了脑袋上，然后戴紧，“利用树林掩护，快速穿过这片区域。保持安静，注意脚下。”
森林里光线昏暗，空气潮湿。
小队保持静默，快速穿行。
骇爪的终端屏幕闪烁着微光，实时显示着扫描结果。
“前方两百米，三点钟方向，有巡逻队热量信号。五人，带犬。”
威龙立刻打出“停止”手势。
所有人瞬间蹲下，借助粗大的树干和茂密的灌木隐蔽。
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
手电筒的光柱在树林间晃动。
“这鬼天气，又湿又冷，没想到还要继续执行任务。”
“别抱怨了，总比在伏伊伏丁那挨炮击强……”
“啊，难道我们这里就不会挨炮击吗？”
“对，你说的也是，GtI越境轰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时候哈夫克的炮弹也会打过来，随机挑两个倒霉的人直接炸死。”
“听说那边打得更凶了？”
“嗯，所以上面才派了正规军过来帮我们加固防线。小心点，别让GtI的人摸过来。”
“相比敌人摸过来，我觉得更难对付的应该是那群偷渡者。”
“偷渡者，应该说是非法难民吧……处理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那能怎么办呢？你总不能把人家放回去吧，我倒是想把这群家伙全部驱逐出境……”
“现在先把他们关押着吧……最近传感器都没什么用了，每一个点位都要仔细检查。”
“还有监控，如果监控都没用的话，那不就只能靠人眼了吗？”
巡逻队从他们藏身处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经过。
军犬似乎嗅到了什么，停下来对着他们的方向抽了抽鼻子。
所有GtI特战干员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
牵着犬的边防警察仔细环顾了四周之后，拉了拉绳索，“走了，笨狗，肯定是兔子。”
巡逻队渐渐走远。
“好险。”
磐石松了口气。
“继续前进。”
威龙低声道。
他们采用跳跃式移动，由无名和骇爪交替前出侦察，确认安全后，小队再快速通过。
一小时后，他们成功穿出森林，眼前是一片连绵的丘陵。
“越过丘陵，应该就能绕开主要的边防巡逻区了。”
黑狐看着地图判断。
他们利用丘陵的起伏和植被掩护，小心地翻越。
在山脊上，他们看到了后方的情景。
那是一片正在紧张施工的军事阵地。
显然，随着伏伊伏丁那战况激化，罗马尼亚派遣了正规军协助边防警察，加固这条边境线。
大批哈夫克士兵正在忙碌。
任务内容包括建立临时观察哨，挖掘蜿蜒的战壕，设置带刺的铁丝网和龙牙障碍物。
几辆装甲车停在关键位置，还有新部署的防空导弹发射架指向天空。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备战火外溢，至少不能让当地平民感觉到，战争造成的后果会波及他们。
“防线在加强。”
红狼观察着，“绕过去要费点功夫了。”
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利用地形阴影和施工间隙，在丘陵地带潜行，花费了比预期更长的时间，才成功绕开了这片正在成长的防御地带。
然而，刚绕过军事阵地，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停下。
一片巨大的、被高墙和通电铁丝网紧紧环绕的区域出现在眼前。
高墙之上，是带有探照灯的巡逻道。
入口处悬挂着醒目的警告牌，上面标注着“军事禁区！”和“雷区！”。
围墙内部，是成排成排的简易营房，规模庞大。
“这是什么地方？”
磐石皱眉。
骇爪调取数据库进行比对。
“根据规模和特征……这是难民拘留中心。”
黑狐解释道：
“战争爆发后，罗马尼亚关闭了所有非官方边境通道。涌来的塞尔维亚难民一旦被抓，就被视为偷渡者。他们会先被带到边防警察的接待中心。”
威龙补充：
“身份、国籍、指纹、生物信息……全部会被录入哈夫克内部共享的数据库。然后，就被送到这种地方。”
红狼看着森严的戒备，若有所思：
“政治庇护很难获取。大部分人只能被关在这里。相比战火纷飞的老家，这里至少……暂时安全？”
牧羊人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建筑结构之后，最后总结：
“简直是现代化的集中营。”
从规模看，这里至少关押了数千人。
就在这时，一支由装甲车护送的运输车队驶到大门前，经过严格检查后，大门缓缓打开，车队进入，运送着维系这里面生命的物资。
随后，厚重的大门再次紧紧关闭，上锁。
高墙的巡逻道上，哈夫克士兵扛着GS-221轻机枪，关键位置还架着mbS-9m.50九头蛇重机枪，枪口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营房区域，防范着任何可能的骚乱。
“不能靠近这里。”
威龙但是大家连续避开了几处探照扫射之后，果断下令，“风险太高。更换路线，从西侧树林边缘绕行。”
小队再次潜入森林，沿着拘留中心外围的高墙，在树林的掩护下小心移动。
他们能听到墙内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甚至孩子的哭声。
经过漫长的迂回，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令人压抑的森林边缘，眼前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公路。
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大多是军车或者运输车队。
“我们过来了。”
黑狐看着地图，确认了当前位置，“已经真正进入罗马尼亚境内。”
他们站在公路旁的树林阴影里，看着异国的道路和车辆。
伏伊伏丁那和边境线的危险暂时甩在身后，但更加艰巨的任务——
潜入蒂米什瓦拉，摧毁那个不断释放死亡气息的哈夫克集团军级电子战节点
——正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