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被朱诗韵的声音划破，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按了按发颤的膝盖，目光沉沉落在江逸尘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笃定：“儿子，明日你务必安排一下，带秋瑜、秋蕊、秋彤三个孩子去趟医院。”
她顿了顿，喉间轻轻滚动了一下，才把后半句说出口：“做个dNA亲子鉴定，看看……陆逸川到底是不是她们的亲生父亲。”
话音刚落，客厅里那层紧绷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戳破了，瞬间翻涌起来。江逸尘的下颌线绷得更紧，沉默着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江秋灵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了拳，指节泛白，方才画融合画像时的冷静，此刻全被一股说不清的惶惑冲散了。
其他人也都没再说话，可每个人眼底的神色都在变——有惊疑，有忐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隐秘的期待。那扇通往真相的门，仿佛正被这句话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门后是光明还是更深的迷雾，谁也说不准。
……
江萌萌仰着小脸看向江逸尘，小眉头微微蹙着，手指在衣角上轻轻捻着，小声开口：“爸爸，要是……我是说要是呀，秋瑜堂姐她们三个，真的是陆叔叔的女儿……”
她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脑子里翻找什么，忽然“呀”了一声，小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带着点急乎乎的懊恼：“就是那个成语！说要找的人其实一直就在身边，藏得可近了……叫啥来着？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呢？”
童声里的迟疑和懵懂，像一缕微风，悄悄吹散了客厅里几分凝重。江逸尘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萌萌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江雅琴忽然拍了下额头，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抬眼看向众人：“对了，那网上的寻人启事，还需要发吗？”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先落在了江秋宁身上，客厅里其他人也纷纷转头望过来。一瞬间，所有视线都聚焦在江秋宁脸上，她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蹙起眉：“都盯着我做什么？”
“傻小妹，”江忆雪在一旁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秋瑜、秋蕊、秋彤可是你的亲女儿，这事不看你定夺看谁？”
江秋宁这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缓缓开口：“等明天带她们三个去医院做了dNA鉴定再说吧。若是真和陆屹川有关系——不，若是确认是他的女儿，那寻人启事自然不必发了；若不是，再发也不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之前捐出去的那些金子，得在附信和文案里写清楚，当初是谁买的、谁用过，免得日后说不清。”
江秋灵话音落定，客厅里静了静。
江婉仪率先点了头，轻声道：“这样最稳妥，等结果出来再定，省得做无用功。”
朱诗韵枯瘦的手指在膝头停了停，也缓缓颔首，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是该先把根由查清，急也无用。”
江忆雪看向江秋宁，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考虑得周全，就照你说的办。”
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应和，先前拧成一团的乱麻，像是被这几句话轻轻拨开了些。只是那份悬在众人喉头的忐忑，仍像团若有似无的雾气，在安静的客厅里悄悄弥漫着——毕竟，明天的鉴定结果，将彻底改写好些人的人生……
江启翰先看向朱诗韵，又扫过儿女们，最后目光落在两个儿媳和孙女身上，抬手拍了拍：“好了好了，都赶紧去睡，再磨蹭天就亮了。”
话音刚落，江逸尘便看向他道：“爸，您和妈还有姐姐们今晚就住我这儿吧，客房多着呢，空着也是空着。”
两个儿媳苏凝霜和苏轻轻连忙附和。
苏凝霜先开口，语气温和：“是啊爸妈，还有姐姐们，这天色都这么晚了，再折腾回去，估摸着就快亮了。”
苏轻轻跟着点头，往楼梯方向指了指：“客房都收拾干净了，就在这儿歇下吧，夜里也能踏实些。”
……
江启翰与朱诗韵对视一眼，又扫过江婉仪等八个女儿，姐妹几个也互相递了递眼色。
片刻后，江启翰颔首应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们就不折腾了，今晚便在这儿歇下吧。”语气里带着几分被晚辈劝留的暖意，先前那点客气也渐渐松快下来……
众人刚上了楼，正往走廊那头走。江逸尘和苏凝霜刚要拐进主卧，胳膊忽然被江秋凝攥住了。
这一下动静不大，却瞬间牵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走廊里的脚步声顿住，几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三人身上。江逸尘转过头，看着自家八姐紧抿的唇，有些不解地问：“八姐，有事？”
江秋灵指尖微紧，声音压得低了些：“弟弟，今晚你跟我去客房睡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江逸尘眉头微蹙，语气直白得没半分弯绕：“八姐有什么事，现在说不行吗？”
的江秋灵看得直摇头，抬手往他额头上轻拍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我的傻弟弟，你这也太直男了吧！”
江秋灵还没来得及开口，另外七位姐姐已笑着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打趣开了。
“八妹这是怎么了？”江婉仪率先挑眉，语气里满是促狭，“今晚睡觉还要拉着弟弟作陪？我可记得清楚，昨晚明明是咱们八个姐妹一起缠着弟弟呢——这才隔了一早上，怎么就轮到你单独‘霸占’了？”
“就是就是，”旁边的姐姐跟着笑，“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江秋灵被说得脸颊泛起薄红，连忙梗着脖子反驳：“姐姐们，这怎么能混为一谈？昨晚是大家凑一块儿闹，今晚我是想跟弟弟单独待着，好好说些贴心话——是真的有心事要聊！”她特意把“单独”和“心事”咬得重了些，像是要划清界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