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土盯着她看了片刻,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放开了手。
龙攸宁顺势抽走龙小土腰间那柄浩然剑。月光下剑身泛着清冷寒光,瞧着不过寻常铁剑模样,并无特异之处。
龙攸宁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龙小土蹙眉,“想要就拿去啊...”
“借剑一用。”龙攸宁轻抚剑脊,“替你喂白玉血。”
龙小土眉头一紧。
白玉血,自古罕见,乃是龙氏一脉独有的特殊血脉。相传上古水神曾化白蛟与凡人结合,因水神天生水属道体,常人难以承受其血脉之力,后代女子多患此奇症。
患此症者往往寿命不长。为压制血脉反噬,她们通常会修炼《素心白龙诀》这门功法。此经以心念养血,以血化气,有洗髓伐骨、重塑经脉之神效。
白玉血既能化解体内邪毒,又可续接断脉。若以秘法渡入他人体内,更能在瞬息间续命疗伤。
龙小土心头微动,奈何此刻浑身筋骨如散架般使不上力。稍一挪动便牵动腹部伤口,顿时疼得眼前发黑。他强撑着要支起身子,却重重跌回原处,后脑勺磕在她膝盖骨上。
“不好意思...”
龙攸宁细眉微蹙。龙小土这颗脑袋还压在她膝头。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别动,我给你喂血。”
龙小土眼皮微抬:“不必。”
她眉头一皱,“为什么?”
他低笑一声,刻意嘲弄:“什么白玉血,不过是寒症女子的血罢了,也值得这般郑重其事?况且,你刚才也喂过我一点了吧...”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掉落一旁的玉瓶。
龙攸宁俏脸瞬间冷了下来,自己好心救他,他倒嫌弃起来了?
没理会女人的冷眼,龙小土忽地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浩然剑的。”
龙攸宁眼眸一沉:“你就问这个?”
剑光映照在她脸上,拉出一道森冷寒影。
有杀气!
龙小土却仍不识趣地追问:“还有,独文雪伤得如何了?”
她猛地起身,动作很快。龙小土后脑一空,直接磕到地上。石头凉硬,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想知道?自己去看!”
话音未落,她抬剑在腕上一划,鲜血涌出,冰凉如玉。血珠顺着剑刃滑落,她本想滴入他口中,却见他已然侧首避开。
龙小土咬牙撑肘,翻身而起:“你要做什么?我说了,不饮你血!”
龙攸宁被气得抬手就是一剑,直奔他肩胛而去!
幸好龙小土侧身闪过,剑尖擦着衣角划过,撕开一道口子。他滚至一旁,喘息着坐起,腹间伤口再度撕裂,鲜血渗出,疼得要死。
“疯了不成?”
“你才疯了!”
龙攸宁收剑入鞘,冷冷瞥他一眼,转身便走。
可她走出没多远,脚步却骤然一顿,整个人摇摇欲坠。
可她刚走出十余步,身形忽然一晃,竟有些站立不稳。龙小土望着那道摇摇欲坠的纤细背影,不由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龙攸宁不答,只倔强地伸手扶住身旁古树,缓缓滑坐在地。她的脸色苍白,唇色几乎透明,虽然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用布条包扎,但看上去状态颓废。
龙小土静立片刻,并未上前相助,反而转头环顾四野。目光在林木间来回搜寻,却始终不见独文雪踪迹。
他心头猛地一沉:“莫非......”
这个念头刚起,又被他摇头压下。不远处一件染血长裙映入眼帘——正是独文雪的衣物,其上血迹早已干涸成褐。
龙小土终是转向龙攸宁:“你没事吧!”
龙攸宁冷哼一声,玉面依旧清冷如水:“不劳费心。”
得了,自己这是完全得罪她了。
龙小土暗自摇头。这女人性子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龙小土缓缓盘膝而坐,低头查看腰间伤势。只见伤口已被妥帖包扎,白纱紧裹,虽血色未褪,但总算止了血。虽然这本来就不是大伤,但终究是别人的好意。
“这伤......多谢。”
龙攸宁背对着他,冷哼一声:“不必谢我,是独文雪替你包扎的。”
龙小土微怔,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转念想起独文雪素日性情,倒也释然。
“独文雪去哪了?”
“去巡哨了。她伤势不重,只是真气耗尽才晕厥。”
龙攸宁顿了顿,侧目瞥了眼龙小土的伤处,“倒是你这伤...算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伤成这样,还到处跑。”
“毕竟受伤后,想快点找到你们嘛......”
龙攸宁淡淡地嗯了一声。
龙小土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伤是自己捅的了,不过总算是骗过去了。
应该...骗过去了吧。
就这样,双方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剑......还你。”龙攸宁突然把剑丢了回来。
龙小土接还长剑,问道:“你怎么知道浩然剑的存在?”
“猜的。”龙攸宁淡淡回了句。
龙小土自然不信,“此剑名讳不为外人所知,你这猜测未免太准。”
龙攸宁被他灼灼目光盯得有些不耐烦,终于道:“在石林见过你的刻字,所以才知道浩然剑的存在。”
龙小土恍然大悟。确实,他之前在石林里闲得无聊就会以剑刻字消遣。
龙攸宁见他神色有异,蹙眉道:“为何那时,你听到‘浩然剑’的名字时,反应如此之大,似乎比预想中更为在意?”
龙小土沉默不语。
龙攸宁眉梢一挑:“是因为独孤文龙?”
龙小土眉头一皱,原来你是真的知道。略作沉吟,但并没有承认:“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查证过,浩然剑从未现于妖界。再观你对独文雪如此上心,我疑此剑原属某人。”
龙小土暗自感慨,此女心思当真缜密。
正当两人对话陷入短暂的沉默时,林间响起一阵轻快的足音。
独文雪回来了。
见龙小土已醒,她眸中喜色一闪,快步上前:“你醒了!”
龙小土浅笑:“多谢独姑娘你替我包扎伤口。”
独文雪一怔,眨了眨眼,显然有些错愕:“我?”
龙小土转望龙攸宁,却见她侧首避开。冷月斜照,几缕青丝垂落耳畔,那张素来冷艳的面容此刻竟透出几分柔和。
她默然不语,纤指在膝头轻叩。
龙小土会意,笑而不语。
独文雪见他无恙,也没把这小插曲当回事,郑重从腰间方寸物中取出一串黑白玉珠手串,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玉珠温润,每颗皆镌刻细密的小字。
龙小土接过,玉珠在掌心轻转,触手温凉。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