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改变了策略。
“温柔入侵。”叶雨馨对着麦克风下达指令,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不注入病毒,不删除文件。我们要用爱,去瓦解它。”
她要发动一场情感的逆袭,一场以爱为名的战争。
她命令李浩杰联系全国各地的妇联组织,请求她们协助录制“晚安语音”。
她要让无数的母亲,对着手机,对着那些被Φ组织控制的孩子们,轻声说一句“晚安”。
第一波上传的内容,正是李婉如对着手机轻声说:“宝贝,妈妈没疯,妈妈只是记得你。”她哽咽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的声音颤抖而温柔,充满了母爱的力量。
这段语音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在疗养院的另一侧,王沉舟正带领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封锁疗养院的所有出口。
但他并没有设置任何武装岗哨,也没有发出任何警告。
他只是在每扇门前,放置一台老式收音机。
这些收音机,循环播放着儿童合唱版的《月亮船》。
歌声稚嫩而纯真,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在这片废弃的疗养院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当增援特勤部队抵达时,带队军官在车里听完第一句歌词就摘下了耳机,靠在座椅上闭目良久。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下令:“我们撤。今晚谁都别吵醒别人。”他的声音很低,但却充满了无奈和疲惫。
撤离途中,一名年轻的队员偷偷带走了一台收音机,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巡逻车的储物格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眼神空洞而迷茫。
在临时信息站里,林晚秋正全神贯注地监测着苏凌月的脑电图。
屏幕上,一条条曲线疯狂地跳动着,显示着苏凌月大脑内部正在发生的激烈变化。
突然,苏凌月的脑电图出现了一种罕见的波形:痛苦与安宁交替出现,频率恰好与八音盒旋律完美吻合。
林晚秋立刻意识到,这是“记忆回收”的临界状态。
苏凌月的大脑,正在努力地拼凑着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碎片。
“墨辰,现在只有你能让她完整醒来——不是用证据,是用一句话。”林晚秋立刻连线徐墨辰,声音急促而紧张。
她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徐墨辰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苏凌月,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林晚秋说得对。
证据和逻辑,对现在的苏凌月来说毫无意义。
只有情感,只有那份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爱,才能唤醒她。
他俯下身,靠近苏凌月的耳边,像当年母亲哄他入睡那样,轻轻拍着她的手臂。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听。”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充满了安慰和鼓励。
“这次换我来说晚安,你可以安心记得了。”
赵文山放下手中的咖啡,眼神扫过监控屏幕上徐墨辰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他关掉了第七诊疗室的监控画面,点燃了一根烟。
苏凌月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努力想要辨认出他的模样。
“墨辰…哥哥?”她喃喃地说道,声音沙哑而虚弱。
王沉舟走到一扇房门前,将手中的收音机放下,调大了音量。
一名增援的特勤队员犹豫着,问道:“王队,这样…真的好吗?万一…”
王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知道,有些人,注定无法安眠。
他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破旧的泰迪熊,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茫然地看着他。
她缓缓地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叔叔,外面在唱什么歌?”
“睡吧,孩子。”王沉舟轻声说道,关上了房门。
徐墨辰站起身,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苏凌月。
他知道,她还没有完全醒来,但她已经不再恐惧。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苏凌月的手。
“走吧,我们回家。”他轻声说道。
苏凌月抬起头,看着徐墨辰,
“家…在哪里?”她轻声问道。
徐墨辰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林晚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墨辰,小心!”
徐墨辰猛然回头,看到赵文山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枪,指着他们。
“赵叔,你…”徐墨辰震惊地看着赵文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文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少爷,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扣动了扳机。
子弹呼啸而出,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徐墨辰下意识地将苏凌月护在身后。
“砰!”
一声闷响。
徐墨辰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苏凌月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尖上沾满了鲜血。
苏凌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冰冷的笑容。
“晚安。”她轻声说道。
徐墨辰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清晨五点十七分,苏凌月推开疗养院的大门,对着外面等候的车辆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一切都结束了。”
司机立刻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苏凌月优雅的坐了上去,汽车缓缓驶离,消失在晨曦之中,只留下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在宣告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清晨五点十七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城市还沉浸在一片寂静的假象中。
突然,无数家庭的窗台亮起柔和的灯光,低柔的童谣如春风般在楼宇间流淌,驱散着盘踞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与此同时,曾经象征着绝对控制的Φ总部大楼,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骤然切换画面,刺眼的宣传标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粗糙的黑白影像。
影像中,一群穿着破旧的孩子手拉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出孤儿院锈迹斑斑的大门。
镜头跟随他们,最终定格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身上,她稚嫩的脸上绽放出无邪的笑容,回眸一望,仿佛要将所有黑暗都驱散。
紧接着,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女声穿透了空气,震撼着每一个听到它的人:“我是苏凌月,Φ项目S级观察对象。今天,我选择醒来。”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长期以来的压抑与沉默。
远在深海钟楼的最深处,那台老旧的录音机如同耗尽了生命般,戛然而止,缠绕的胶带无力地垂落。
空气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新的录音开始。
那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温柔而清晰,仿佛在对亲人倾诉:“妈妈,我听见你了。爸爸,我也听见了。现在,轮到我说了……”他究竟要说什么?
苏凌月缓缓地抚摸着胸口,那里,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疤隐隐作痛。
她看着车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她从手包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徐墨辰笑得灿烂。
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照片撕成了碎片,任由碎片在风中飞舞……
第七诊疗室在清晨的微光中,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空气中残留着昨夜的余温,消毒水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一种不真实的虚幻。
苏凌月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视线有些涣散,似乎还在努力适应着光线。
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八音盒复刻件上时,她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那枚铜制发条旋钮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枚旋钮看了许久,久到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吸进去。
她的眼神复杂而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终于,她轻轻地开口了,声音沙哑而虚弱:“是你把我拉回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片羽毛飘落在地上,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盼。
徐墨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日志本上,那是他父亲留下的,上面记录着一些关于Φ组织的秘密。
他听到苏凌月的声音,抬起头,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庞。
他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是我,是你自己不肯再睡。”
他没有提昨晚他说的那句“这次换我来说晚安”,也没有说他从监控里看到的她颤抖的眼角。
他知道,此刻的苏凌月需要的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更不是审判。
她需要的是确认自己曾存在过,而不是被拯救的事实。
她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叶雨馨在临时指挥点,看着眼前不断闪烁的数据流,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已经收到了三十七个自发上传的“晚安语音”,这些语音来自全国各地,来自各行各业,但都带着一种共同的情感,那就是爱。
其中一条语音来自东城区某养老院的护工,录音背景里有个老人反复念叨着:“别关灯……月亮船要翻了。”老人的声音颤抖而恐惧,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叶雨馨立刻意识到,这些声音正在激活那些沉睡的认知残片,正在唤醒那些被Φ组织压抑的人性。
她立刻下令,将所有的音频打散重组,嵌入城市公共广播系统的低频段,在每日清晨六点零七分播放——这个时间是当年“星辰之家”熄灯令发布的时刻,是孩子们进入噩梦的时刻。
技术员有些犹豫,他担心这样做会适得其反,等于重启仪式,重新唤醒那些被压制的记忆。
叶雨馨的眼神坚定而冰冷,她只回了一句:“我们不消灭仪式,我们把它变成家书。”
她要让这些声音成为孩子们回家的路,成为他们摆脱梦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