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民亦未寝。
目前的状况颇为无奈,虽然嘴上说着希望没打扰到我,但邓布利多自己也知道来打扰一个伤者是不太道德的,然而有些情况他总得问清。
“你有点紧张。”邓布利多语气并不严厉,柔和而舒缓。
和校长相处时自然与和同学相处时不同,更别提眼前的人是邓布利多,我原本以为负责询问我的会是某位教授。
邓布利多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独自一人来和受伤的学生对话。
我向他示意我被绑住的手,邓布利多同情的看着我,眼神在我受伤的面部轻轻略过,不给我压力。
他也有过被庞弗雷夫人追着用一些特殊手段治疗的经历,牙齿的健康似乎是每个爱吃甜食的人都逃避不了的问题,庞弗雷夫人对着邓布利多下达很多次最后通牒,如果再偷吃甜点就会让麦格把他的零食全部变苦。
“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实在太过分了。”邓布利多向我分享这件事,幽幽的叹了口气。
病床前提起甜点有些跳跃,但这是邓布利多常有的打开话题的小技巧,分享一些让人安心的日常小细节,我如他所愿的微笑了起来,也确实轻松了很多。
这倒不是因为邓布利多不能吃糖的笑话,而是我被他身上的袍子晃了眼,近距离欣赏的情况下,那奇特的配色和拼花让我深刻的理解邓布利多的审美观对于普通人来说多少有些超前,绝不难看,可是真的晃眼。
然而,为了场景的严肃以及某些奇奇怪怪的坚持——即便是邓布利多自己开的玩笑,我也绝不可能对着长辈露出任何不妥的表情。
“本来是打算等你好了之后再来询问,”邓布利多沉思,“但是小天狼星——也就是西里斯·布莱克,他也被送过来,我们需要加快速度,最好在魔法部来之前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这么草率的吗?
我不知道是该惊讶小天狼星就在我隔壁还是惊讶霍格沃兹居然一点都不警惕名义上阿兹卡班的囚犯。
“他马上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邓布利多像是看出我的顾虑,马上补充,“我从哈利那里了解了一些东西,不必担心,西弗勒斯和卢平会看着他的。”
……这不会打起来吗?
我明智的转移话题,把情况按之前预定好的讲述了一遍,邓布利多一定听三小只或者卢平说过一次,并没有太过惊讶。
“恐怕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但是别紧张,这不是一场审判,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回答。”邓布利多安慰,“你对那个黑袍人的真实身份有什么头绪吗?”
“不知道。”我不太坚定,因为系统长得和我相似一看就知道背后有故事,我最好留有余地,“他戴着面具,我没办法确定什么,但是……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熟悉。”
我描述了第一眼看见黑袍人的想法,着重强调了有关摄魂怪特质的部分。
“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摄魂怪,而是一个和摄魂怪有着相同能力的人。”
“是的。”我很肯定,“守护神咒只能击退幻影,短暂驱散那股不祥的力量,但是没办法击退他。”
邓布利多眉头紧锁,活得久的好处是经验丰富,什么奇异的事情都见过,很少对新事物感到意外,但此刻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感到头疼。
一个行走在世上,真正活着的人形摄魂怪。
这样的存在居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入霍格沃兹,很有可能现在依旧潜伏在某个角落,等待有朝一日带来灾厄……连绵不断的坏消息让邓布利多思考起其他的办法。
或许他有必要考虑薇洛特·冈特的意见,改善学校的防御布置。
邓布利多问出另一个问题:“小矮星·彼得在你那里对吗?”
“对。”
那双智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我点点头,以为邓布利多会问我到底藏在哪里,接着让我马上把小矮星彼得交给教授们看管。
然而邓布利多只是叹了口气。
“那么,就请麻烦你暂时看管他。”
“……我?”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的,“不应该是交给教授们看管吗?”
“很遗憾,我们也很想要和小矮星·彼得再交流一番,西弗勒斯已经准备好了吐真药剂,不过在这之前我收到了来自你的监护人加文·格里芬的信,上面说到魔法部会立刻派人前来。”邓布利多看着我,“出于对你的关心,我想他一定非常着急的赶过来。”
“……”
身为劳模,小巴蒂在收到我的信后一定会立刻展开行动,对于巫师来说赶路要不了多久,幻影移形加上飞路粉半天不到就可以跨越全球,能耽误他的只有变装,我相信小巴蒂一定有办法不让霍格沃兹的人认出他。
这么一想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
我陷入了奇异的思考。
说起来,我似乎可能大概应该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庞弗雷夫人说过至少也得敷几天的药才能好全,如果让小巴蒂看见我这副样子……
我突然心虚了起来。
额,为什么会有种犯了错然后监护人马上要来收拾我的慌乱,不管怎么想,小巴蒂都不可能骂我啊。
“好好休息吧。”邓布利多已经问完他想要问的,朝着我眨了眨眼睛,轻松的说,“有天赋的人总是痛苦的,无论如何,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什么天赋?
我摆脱心虚的情绪,愣愣的看着邓布利多离开的身影。
整场对话都有种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的缥缈感,邓布利多放心的把小矮星·彼得继续呆在我一个病患这里,并且对我话语里可能存在的漏洞一言不发。
我和邓布利多的接触一直不多,但绝不会小瞧他的智慧,认为没接触就是没被发现,仔细想想,尽管我本人认为自己很低调,但在邓布利多眼里恐怕不是这样,什么好事坏事都有我参与一把。
既然他不打算做什么,那么我也最好假装无事发生。
我默默的躺回病床上。
天赋……哦对,说到天赋,我是不是忘了一个隐藏的设定,我给我不存在的家和爸妈加上了有关预言的设定。
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他会认为这代表我也有预言的天赋吗?
深深的困倦让我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和不舒服,我在繁多的思绪中慢慢的闭上眼睛。
确实该休息了。
我睡得不算好,做梦都不安稳,我好像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像泥土一样的东西之中,浑身都被包裹着,怎么也逃不出来。
我睡眠期间陆陆续续来过其他人,但总归没有出现怀民亦未寝的小闹剧,大家很默契的保持着静默。
在令人安心的沉静中,一本笔记本躺在我的枕头边。
请做个好梦。
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阿斯特拉的声音,若有若无。
抚平了我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