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得不算严重。
但我周围的人不这么觉得,烧伤在视觉效果上的恐怖程度极大,如果不是庞弗雷夫人坚持,那么赫敏铁定是要杀进来,用那含着泪水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折磨我的良心,痛斥我为什么要乱跑让自己陷入险地。
好在被带回来的路上我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半睡过去,因此躲过了一场审判。
霍格沃兹有一套良好的治疗烧伤的流程,作为一个自由的学校,因为放烟花和练习火有关的魔咒而不小心伤到自己的案例不算少数。
庞弗雷夫人脸色难看主要在于她认为我不是一个会因为粗心大意而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学生,八成是出了别的事。
“好好休息,你的皮肤会慢慢脱落,然后重新长出来,不准乱跑。”
庞弗雷夫人严厉的提醒我。
“……我保证。”
我苦笑。
我当然不会跑,因为我根本跑不了,当几分钟前庞弗雷夫人迅速绑住我的双手时……等等,为什么要绑手,我停滞两秒,在药膏被按在我脸上时意识到了原因。
好痛啊啊啊啊啊。
什么系统什么主角什么后续顿时全被我抛在脑后,满脑子只剩哀嚎,我像一条绝望的鱼在病床上扭动,庞弗雷夫人瞪了我一眼,哪怕生理性泪水还挂在眼角,我也马上服服帖帖的安静下来。
可恶,实在没有勇气给任何医护人员添麻烦。
我在心里哀嚎。
实际证明,庞弗雷夫人的举措很有必要,被抹上药膏的地方又痛又痒,仿佛有虫子在咬,可能是没了肾上腺素的配合,我的忍痛能力被极大削弱,在禁林受伤时可以咬着牙一言不发,涂药却受不了这样软刀子硬磨的痛苦,甚至还要庆幸绑了手,不然我没那个自信不会抠伤口。
这下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随便玩烟花了。
我的伤都是在第一发近距离炮轰系统时弄到的,后面再次放烟花我就没这么做,而是朝着天上放。
使用火星魔法也能起到定位的作用,只是我不能够确定哈利的位置,在禁林之外不一定看得见那红色火星,于是还是选择烟花。
马人之所以来的如此迅速,说不定也有害怕我真的用烟花把禁林给点了的因素在里面。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只需要有一次就好,在庞弗雷夫人和其他医护人员离开后,我我苦兮兮的躺在病床上,努力闭着眼睛,无孔不入的痒意让我无法入睡,但是偏偏又做不了什么。
“克莱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呼唤我,我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睛,正好和一双绿色的眸子对上。
——是哈利。
……这个情景有些眼熟,我骤然清醒,嘴角抽了抽。
好像上次蛇怪袭击也是我躺在病床上,哈利穿着隐形衣偷偷来找我。
旧事重演啊。
“克莱尔……”哈利继续呼唤我的名字,好把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他身上,他对于我身上的伤似乎有种错误认知,好像我不是烧伤而是全身骨头都断了,在我试图起身时猛然把我按了回去,“小心伤口。”
“……不至于。”我顺势重新躺下了,被涂了药膏的地方依旧痒痒的,“只是看着严重。”
庞弗雷夫人亲口认证会好得快,现在只是若隐若见的痒,我已经不咳嗽了。
“看着严重也是严重。”哈利闷着声音,他抬起魔杖,施放了静音咒。
空气一时安静。
“要坐下吗?”
我仔细瞧着哈利,那熟悉的绿色眼眸中满是疲惫,显然哈利正强撑着保持清醒,此刻唯一印在眼眸中的是我的身影。
算算时间,这是完完整整经历时间转换后的哈利。
“我能问问你和赫敏做了什么吗?”我说,“我们彼此之间都有疑惑。”
哈利慢吞吞的眨眼睛,很不自在的坐在我的病床边,简单明了的解释他所经历的部分。
在我被送进医疗翼时,愤怒的哈利和赫敏决定要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查清真相,他们提醒完我和罗恩之后就火速行动起来,先去了禁林找到费伦泽了解情况,在哈利的视角里马人最有可能知道黑袍人身份,但很可惜,马人们对黑袍人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告诉哈利,不同的命运在缠斗。
哈利不愿意空手而归,于是请求努力说服了费伦泽在接收到烟花的信号之后去救援我,随后返回埋伏在小天狼星晕倒的那片地方,等待小天狼星和黑袍人的出现,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在追踪我和黑袍人的路上,哈利和赫敏商量过后决定分开,赫敏不擅长守护神咒,她决定去找海格来收拾烂摊子,哈利则是赶到我身边,和我打了一波配合,及时赶走了黑袍人召唤出来的盘旋在禁林上方的摄魂怪幻影。
是的,只是幻影,比起我们在列车上遇见的那些,它们看起来脆弱的过了头,只是在禁林上方盘旋,主要起到了一个塑造气氛的作用。
显然系统没有合格的道具组,或者他在偷懒。
使用守护神咒赶走了不知真假的摄魂怪之后,马人也差不多赶到,哈利及时离开,避免碰上几小时前的自己,我被马人护至身后,靠着大树恢复体力。
整件事情大致就是如此……每一步都相当的虚浮,因为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系统折腾出来的幺蛾子,目的是为了让一切看上去更有故事性。
“原来如此,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我说。
当然有——哈利有非常多的问题,几乎是毫不犹豫:“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明明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件事。”
我花了一两秒去想哈利这句话的意思,他问的是在温室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抛下他们走。
因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因为我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我本来应该这么说的,但是刚张开嘴巴,和哈利对上视线的那刻,我就意识到这不是哈利真正想问的。
和系统对抗的时候,哈利的及时出现及时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我不在意这是不是也在系统的意料之中,我能够和哈利打出配合,完完全全是源于对哈利的信任和了解——使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的哈利一定会来救场。
不是什么所谓主角光环效应,而是对朋友的忠诚和刻在骨子里的勇敢果决,假如哈利知道我此刻陷入危险,那么他一定会来帮助我。
这是信任,但对于哈利来说,这信任让他痛苦,因为信任也分多面,明明我们可以配合彼此,那么为什么我会选择独自一个去和小天狼星见面?
原因很多,但存在一个核心的——因为我压根没想过和他们一起行动。
我们是朋友但是界限分明,一种看不见的隔阂伫立在我和哈利,或者说我和所有人之间,让哈利心情沮丧的除了面对敌人时的无能为力,也被我下意识排除在外的挫败,我完全没有召集进行一场冒险的冲动。
……比起生气我乱跑,不如说气愤于为什么我为什么不亲近他。
“对不起。”我不知所措。
“不用对不起。”哈利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你没事。”
“……”
“你还痛吗?”哈利垂眸看向我的脸。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比起面孔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和愤怒相比居然是忧郁占更多,我躺在床上,感受着哈利用目光把我全身检查一遍,少年的呼吸在触及到伤口时越发加深和颤抖。
对于哈利来说,对抗伏地魔是一件即便他不清楚全貌也能从周边获得信息的目标,然而黑袍人却全然查无踪迹,某些还未得到解决的不对劲之处让哈利有不太妙的预感,而和我之间问题的浮现也让他不安。
“有点。”我半真半假的摇摇头。
“我有很认真的听从克莱尔的话。”哈利说,“我及时去找了教授,没有擅自冒险,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
“所以克莱尔也要一样,别让自己受伤害。”
“……嗯。”
在哈利披着隐形衣走后,我神色复杂的闭上眼睛,还没几分钟,另一道声音又把我唤醒。
我重新睁开眼睛。
邓布利多正站在我床边。
……?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他和颜悦色。
“没有没有。”我直起身体以表尊重,“刚好我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