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房间内,烛火轻轻跳动,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魏进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那双刚刚还充满警惕与戒备的眸子,此刻却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秦泽,嘴巴微微张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已丧失。
加入黑龙卫?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思维,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直到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那清脆的声响才如同钥匙一般,重新打开了魏进被锁住的感官。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压出来!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
像是生怕自己听错了,他又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让……让我……加入黑龙卫?!”
这不仅仅是一个问题,更像是一声荒诞到极点的梦呓!
黑龙卫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子亲军,是悬在整个大武王朝所有江湖势力头顶的一把利剑!
是无数人闻之色变,却又挤破了头也想钻进去的权力中枢!
而他魏进,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二流宗门的执事,一个刚刚出卖了自家少主的叛徒,一个……阶下之囚!
让他加入黑龙卫?
这简直比告诉他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还要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看着魏进那副活见鬼的表情,秦泽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用一个足够震撼,足够颠覆他认知的提议,才能彻底击溃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错。”
秦泽的声音平静依旧,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你出卖了罗天霸,霸刀宗,你是回不去了。”
他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扎在魏进的心上。
“宗主罗振山此人,我有所耳闻。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让他唯一的儿子身陷囹圄,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秦泽的话,让魏进的脸色“唰”的一下,又白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
霸刀宗的“千刀堂”,那可是能让江湖上最硬的汉子都吓得尿裤子的地方!
背叛宗门,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扔进千刀堂,受尽折磨,哀嚎七天七夜才会断气!
“当然,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另一条路。”
秦泽话锋一转,如同一个高明的棋手,不紧不慢地落下另一枚棋子。
“我可以让黑龙卫放出你已经死在天牢里的消息,然后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这个提议,听上去似乎也不错。
但魏进不是傻子。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条路背后隐藏的凶险!
霸刀宗的势力遍布南方数郡,眼线无数!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逃犯,能躲到哪里去?
就算他易了容,改了名,也得一辈子活在东躲西藏的恐惧之中。
说不定哪天在街上,就会被霸刀宗的弟子认出来,然后被悄无声息地掳走!
那种日子,比死还难受!
就在魏进心念电转之际,秦泽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但如果你加入黑龙卫,那就不一样了。”
“黑龙卫,乃是陛下的亲军,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
“即便霸刀宗知道了你还活着,知道了你就在我们黑龙卫里,他们……敢动手吗?”
秦泽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魏进。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动了你,就是打朝廷的脸,就是与整个武朝为敌。”
“你说,罗振山他……敢吗?”
秦泽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但这一次,沉寂之中,却多了一丝灼热的气息。
那是从魏进的胸膛里,喷薄而出的,希望的火焰!
秦泽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打在他内心最渴望,也最恐惧的地方!
霸刀宗的报复!
这是他从背叛罗天霸那一刻起,就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现在,秦泽给了他一个能够彻底粉碎这个梦魇的办法!
加入黑龙卫!
成为朝廷的人!
让霸刀宗那把悬在他头顶的屠刀,变成一堆废铁!
魏进的眼中,闪过一道无比璀璨的精光!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自己面前缓缓铺开!
那可是黑龙卫啊!
是多少江湖人做梦都想攀上的高枝!
虽说黑龙卫内部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动辄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但它所代表的权力和资源,却是任何一个江湖门派都无法比拟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要穿上那身飞鱼服,挎上那柄刀,他魏进就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宗门执事!
他将是朝廷鹰犬,天子爪牙!
天底下,除了那些活腻了的疯子,还没有哪个势力,敢公然对黑龙卫的人动手!
敢动手的,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被黑龙卫以雷霆之势,连根拔起,满门抄斩,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想到这里,魏进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他因为失血而冰冷的四肢,此刻竟涌起一股暖流,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这是一个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从地狱一步登天的机会!
不过,极致的狂喜过后,魏进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欲望,那双重新变得清明的眸子里,闪烁着理智的光芒。
他很清楚,秦泽不是善人。
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黑龙卫副指挥使,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自己这么大的好处。
对于秦泽有能力让他一个“叛徒”加入黑龙卫这件事,他并不怀疑。
以对方副指挥使的身份,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但就像他自己刚才想的那样。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要得到这天大的好处,他就必须付出与之对等的,甚至是远超其价值的代价!
这个代价,会是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魏进终于缓缓抬起头,第一次主动迎上了秦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不再闪躲,不再畏惧。
因为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纯的囚犯,而是一个站在谈判桌前的……赌徒。
他要赌的,是自己的命!
“你需要我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