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穆实和尹雪颜的能力,是察觉不到这些的。他们只是在这一次次的轮回中载浮载沉。
不过,一定的特殊感受还是有的。比如他们在生活中,头脑里面会忽然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感受。
一些事明明是第一次做,却好像自己以前做过。一些第一次见面的人好像自己早就认识,等等。这让人会有一些迷惘和困惑。
他们那漫长的历练,在这太虚幻境中,只是短短一瞬。
而高空之上,那颗吸收了无数情绪意志的“丹胚”,此刻光华内敛,隐约可见一道虚幻的剑影沉浮,吞吐着这里面的能量。
那被镇压在山底一直试图挣脱的上古大魔,此刻竟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仿佛感受到了威胁。
“此剑若成,其威力难以想象。但若掌控不当,或被魔气侵染,其祸亦将滔天。” 补天石心中思忖。
火龙与九幽冥蝶也察觉到了炉底的异变。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是既合作,又冲突。九幽冥蝶一直试图夺取火龙的太阳真火,而火龙同样如此。
他们生出这样心思是为了壮大自己,却并不想影响丹真人的炼制。
夺取对方的真火之后,他们也还会继续同时操纵这两种真火,为丹炉提供需要的火焰。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不能彻底决裂打得天翻地覆,毁坏乾坤造化炉里面的东西,而都是在寻找合适时机。
看到那颗“丹胚”中的剑纹出现,它们的对峙出现了刹那的停滞,巨大的龙瞳与幽深的蝶目不约而同地投了过去。
在这个环境中,实际上补天石、穆实和尹雪颜只是其中的引子。
剑胚需要什么,这个环境就制造出什么场景让他们去经历。
他们经历所产生的“意”,有一部分被剑胚汲取,一部分则是沉淀到自身中。
他们已经经历了几生几世的人生。这一世,穆实和尹雪颜是夫妻,子女先后都去世了。他们都到了老年,相互搀扶着共度余生。
先是穆实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许久后,终究撒手人寰。紧接着,一直守候在病榻旁的尹雪颜哀恸过度,生命之火也随之悄然熄灭。
这一世终结之后,他们并未再入轮回。
他们的修为早就已经是筑基大圆满。在这不断的经历中,心境也是渐趋圆满——当然只是他们这种层次范围之内的圆满。此刻,一种宛如果实成熟般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他们身上散发开来。
这气息他们自己也难以感觉到。但却是吸引了那颗高悬的丹胚,只见光华微闪,一道无形的吸力沛然而出,就像一阵龙卷风卷走了两片树叶,径直将两人的身躯投向大山顶端的丹胚。
补天石此时是他们家的一只看门护院狗,正站在屋内地上,眼神悲伤地望着炕上逝去的两人,发出阵阵悲鸣。
察觉到异变,它抬起头“汪汪”叫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身体猛地一跃,竟也追随主人的气息,一同没入了丹胚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冲击,只有如同穿透一层温暖弹性水膜般的触感。周遭的一切,房屋、炕席以及触目所见的种种事物,瞬间扭曲、溶解、变幻,归于虚无。
下一刻,他们已置身于一片无法言喻的混沌。
这里无分上下,莫辨东西,时间亦失去意义。唯有无数色彩流转不定,无数本源气息交织、碰撞,却又诡异地融合共存: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柔韧、火之暴烈、土之厚重;其间更混杂着阳光的暖意、月华的清冷、妖气的诡谲、魔气的森然、灵气的纯净、鬼气的幽怨……
这些本该相互排斥、乃至对立的力量,在此地却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共同构成了一片原始而磅礴的混沌之海。
补天石已经恢复了原先的身体,悬浮于混沌中,感受着身周流淌的能量。
穆实和尹雪颜也同样恢复了各自的身体。穆实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此时是狼人的形象。
尹雪颜能感觉到,自己的功法在这混沌之气的冲刷下,竟自行运转起来,贪婪地汲取着其中蕴含的能量。这能量说不上是什么,却是能够被身体吸收。
穆实同样心神震动。他体内的魔珠在这纯粹的混沌面前,彻底失去了所有躁动,变得温顺无比,甚至开始反向提炼、纯化他自身的魔元。
此地的混沌能量,跟他体内的灵力、妖力也很契合,不断地融入到他的身体中。他身体的气息也就很是复杂,魔气、妖气、灵气、鬼气,都隐隐散发出来。
就在他用神识四处探查的时候,补天石的声音在这片混沌空间中响起,带着一丝明悟与凝重,“丹真人好大的手笔。被他镇压于此的上古大魔,只是他炼器材料的一部分。那座大山,都是他搜寻来的顶级的炼器材料。他是想把这些炼器材料,用阴阳二神火进行炼制,再汲取这乾坤造化炉衍化世界中产生的无穷情绪意念,最终要炼成的,也许是一把剑。这样炼制一柄剑,真是独出心裁,从未见过。”
补天石的说法,让穆实和尹雪颜都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丹真人的境界与气魄,简直超乎想象。
他们立刻联想到了一位远古大神——那位劈开混沌、自成一方世界的创世者。难道丹真人炼此神剑,亦怀有类似的开辟之志?
若真如此,此剑所承载的,绝不会仅仅是杀戮之意。
他们的修为与见识,在此等宏图面前,只觉渺如尘埃。
进入这里之后,补天石就调动神识,注视这片混沌的核心。只见那里,一道朦胧的剑胚静静悬立,被纯净的太阳真火与深邃的九幽之火共同包裹、煅烧。
此刻的剑胚,宛如一条灯芯,而环绕它的阴阳神火则构成了一个平衡而炽烈的大火团,如同这片混沌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太阳。
只是不同的是,它并非在散发光与热,而是在持续地、贪婪地吞噬和汲取着周围浩瀚的混沌能量。
剑胚伴随着某种玄奥的节奏微微震颤,一呼一吸之间,引动着整个混沌空间的气息如潮汐般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