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这里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在远处有一座山,山很高,山顶处于云遮雾罩中,有一块圆溜溜的鹅卵石竖立在山顶。
如果再仔细些就能看到,这颗鹅卵石不是矗立在山顶,它离着山顶还有一点距离,是孤悬空中,被灰白色的云雾环抱着。
石铁柱所发出的杀气,竟然向着那座大山汇聚而去,然后又从大山氤氲而出,融入到了灰云里面。
这个太虚幻境里面应该是不止他们一个情境场,因为补天石、穆实、尹雪颜所产生的这些杀气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而且应该不只是杀气,好像还有一些其他感情形成的云气。
周围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云气,向着那里汇聚而去。
石头的表面,隐隐有一把剑的纹路,那些云气在慢慢向着纹路里面渗入。
而此时,老石头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属于补天石的清明,目光向着鹅卵石的方向望了过去。在这一点头脑清明的时间里,他迅速观察思考着:“那里就是丹真人在炼制的东西吗?”
以他的实力能够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所经历的事情,类似于太虚幻境。这样的太虚幻境,显然是太阳真火和九幽冥火,再加上丹真人的某种术法,合力营造出来的。
如果他想,完全可以从这样的太虚幻境中挣脱出来。
但他没有。沉浸于这太虚幻境,外面火龙的太阳真火和九幽冥蝶的九幽冥火对他就没有什么影响了。要是强力挣脱,就会受到此地空间的压制,甚至可能受到攻击。
丹真人在此炼制一个什么东西,火龙和九幽冥蝶主要负责提供火焰,而这个太虚幻境的空间,主要却是丹真人控制。火龙和九幽冥蝶难以进入,除非他们把这里破坏掉。
就只是短短的一点时间,补天石就察觉到了这个空间对他的排斥。所以接下来,他选择继续沉浸于太虚幻境的幻象中,是因为这也是他需要体验的。
补天石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幻就是真,真就是幻。就跟一个人做梦一样,事情不是真的,情感却是真的。这本就是他外出游历的目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要经历。
他能感觉到他与这方世界的联系正在急剧加深,属于补天石的自我认知正在模糊。
其实在这里,他所感受到的气息,对他也是有用的。那气息流入他这具老迈躯壳,如同甘霖渗入干裂的土地。一股暖意悄然滋生,驱散着那蚀骨的无力感,甚至让他对这片天地的“规则”,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
是了,这炉中幻化的世界,既是考验,也蕴藏着契机。他们此刻的“遭遇”,正是在经历一种淬炼。
他不再试图抵抗这方世界的规则,反而主动将心神沉入老石头的角色,去感受那无尽的悲苦、屈辱与挣扎。
石铁柱觉察不到这些,他还在继续自己的生活。家庭在短短时间完全破碎,母亲和儿子惨死,而为了躲避少东家的报复,石铁柱只能带着父亲和媳妇躲避到深山老林。
看着父亲日渐消沉,疾病的折磨让他迅速衰弱,短短时间就成为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卧床不起一段时间之后,也撒手人寰。
一股炽烈的怒意在石铁柱心中积蓄、燃烧。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手握柴刀,带着滔天的怒火与决绝,潜入了地主家宅。
手起刀落,血光迸溅,东家、少东家和几名恶贯满盈的狗腿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刃仇敌,心中那股积郁多年的怒意攀升到顶点的刹那,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意”自他头顶冲天而起。
这道“意”并非真气,也非法力,而是极致的情绪与意志,蕴含着对不公的反抗,对压迫的撕裂,对命运的咆哮。
这道“怒意”凝而不散,如同受到牵引,径直没入了高空那翻滚的火云之中,融入了山顶那颗若隐若现、汲取着阴阳二气与下方情绪的浑圆“丹胚”之内。
穆实并不能察觉到这颗丹胚,也感觉不到意的存在。这完全是高于他认知层面的东西。
他现在完全是凡人石铁柱,只是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什么。
只有补天石能够察觉到更多的东西。一番经历之后,他能够偶尔“跳出”这方世界,对经历的事情进行一番思考。
“并非炼丹……”补天石目光深邃,扫过这片奇异世界,“这乾坤造化炉,以天地为鼎,阴阳为火,炼制的好像是一把‘剑’。其中承载了世间众多情绪与意志。此剑若炼制成功,能与主人更为心意相通。莫非这把剑,跟我也是一样,炼制出来,就肩负着一种使命?当初女娲大神把我们炼制出来成功补天之后,待天空恢复完好,让我等出来历练。这剑,在炼制的时候,直接就融入了天下之意?这丹真人,当真不一般。”
后面,他们在这个太虚幻境的空间,不断轮回、历练。时而成为被压迫者,感受愤怒与不甘;时而成为冷漠的旁观者,体会麻木与悲哀;时而又仿佛化身那凝聚的“怒意”,感受其纯粹与决绝。
每一次轮回,都是对心境的淬炼。穆实体内的魔珠在种种极端情绪冲刷下,反而逐渐沉寂,那源自上古大魔的负面影响被更为纯粹、源自“人”本身的情绪暂时压制。
尹雪颜的道心在一次次悲欢离合中愈发坚韧通透。
补天石则借此更深刻地理解着“情”之为何物,弥补其作为天地神石所欠缺的“入世”体验。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轮回幻境,终于,穆实“醒来”了。这一次的醒来,是真正的以他穆实的的本身。
他望着身旁眼神清冽更胜从前的尹雪颜和气息愈发圆融深沉的补天石,他们也先后醒了过来。
“轮回幻境?这不正是九幽冥蝶所掌管的。”
三人彼此对视,好像都是若有所悟。
补天石清醒过来的次数最多,都只是停留短暂一瞬。但就这短短时间,那种排斥感都非常强烈,所以他不多做停留,都是顺其自然地立刻融入下一次的经历中。
这次没感觉到排斥感,让他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