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副厂长接口,“
关键是,霄云同志路子野,东西好。只是这八个正式工名额……”
厂长一挥手:“我知道难!所以,咱们厂内部,给我挤!仓库、后勤、包装车间,看看有没有能增加的人手,哪怕先以‘计划外学徒工’的名义!
另外,老李,你赶紧去联系一下服装厂、食品厂的老张、老王,把咱们的情况,不,把霄云同志能提供的物资跟他们透个底,问问他们有没有缺口!
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一场为八个工作名额而动的联络网,迅速在镇上的几个工厂之间铺开。
而此刻的霄云,正被他的六个小宝贝“围攻”。 “粑粑,肚几饿扁啦!”大女儿霄雨霁扯着霄云的衣角,小脸皱成一团,其他几个小家伙也纷纷附和,捂着肚子,用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望着他。
霄云蹲下身,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宠溺地笑道:“哎呀,是爸爸不好,忘了时间。走,爸爸带你们去吃饭,想吃什么?”
“吃肉肉!”
“吃甜甜的!”
小家伙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霄云笑着应下,找到厂里一位工作人员,拜托他转告厂长自己带孩子们出去吃点东西,便开着车,载着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来到了镇上的国营饭店。
一进门,一股饭菜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店面不算大,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方桌,墙壁上挂着个小黑板,用粉笔写着今日供应:红烧肉,土豆丝,白菜,三合面馒头,米饭… 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服务员正靠在柜台边嗑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霄云走到柜台前,客气地问:“同志你好,有什么吃的?”
那服务员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黑板,语气懒散:“诺,上面不都写着吗?自己看呗。”
态度谈不上恶劣,却带着这个时代服务行业特有的、见惯了来往客人的淡漠和理所当然。
霄云心下无奈,也知道跟她们置气没用,便按着黑板上的菜,除了白菜,各样点了一份,又要了七个馒头。
那服务员见霄云穿着体面,点的也多,总算正眼看了他一下,拿出个小本子算了算价格。
霄云爽快地付了钱和粮票。
服务员撕下小票,往台子上一丢,甩了一句:“等着吧,好了叫号。”便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霄云带着孩子们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没过多久,就听到后厨窗口那边传来一声吆喝:“那个谁!白菜好了!” 霄云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其他食客都是自己起身去窗口端菜。
他这才恍然,入乡随俗,也只好起身过去,把那一盘寡淡的炒白菜端了回来。 接下来,每出一个菜,都需要他自己去端。
无论是后厨大师傅还是传菜的服务员,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动作麻利却透着一种“爱吃不吃”的劲儿。 “来,孩子们,先吃点。”
霄云把菜摆好。
小女儿明达尝了一口土豆丝,立刻吐了吐小舌头:“小姨父,这个不好吃……” 霄云自己也尝了尝,味道确实很一般,油水少,调料也简单。
他安抚道:“没事,我们就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晚上回家爸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不过,那红烧肉倒是意外地不错。肉块切得方正,炖得酥烂,关键是瘦肉居多,肥肉部分也入口即化,酱香浓郁,非常合霄云的胃口。
要知道,这年头人们缺油水,都喜欢肥肉,这般做法的红烧肉倒是少见。几个小家伙似乎也格外喜欢,用小勺子挖着肉汁拌馒头,吃得喷香。
见孩子们爱吃,霄云又去柜台加了一份红烧肉。
最后,看着盘底剩下的浓郁汤汁,他想着家里的女眷可能也喜欢,便又对那服务员说:“同志,麻烦再给我打包五份红烧肉。” 那服务员这次头都没抬,直接回绝:“没有。”
“没有了?”
霄云有些诧异。
“一共就准备了几份,你都点了两份了,后面还有客人呢,都给了你,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
服务员语气硬邦邦的。 霄云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那服务员一眼。
这一看,倒让他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略一回想,他想起来了,这女人也是西瓦村出来的,姓王,好像叫王彩凤。
最早他带着村长出来卖野猪肉时,第一次是去的供销社,后来是酒厂。
再后来,这王彩凤的家人不知怎么搭上了这家国营饭店后厨的关系,想私下买些肉。
她爹求到了村长林为民那里,村长想着卖给谁都是卖,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几次。
没想到,他们家用这人情,加上送礼走动,居然给闺女在国营饭店谋了这么个服务员的工作,连村长自己后来都没太关注。
再后来,霄云离开了,村里肉源断了,他们王家因为闺女当了工人,儿子也在镇上找了工作,全家就搬来镇上住了,算是早早“享福”的一拨人。
想起这层关系,霄云心下了然,也懒得计较她的态度,带着吃饱喝足的孩子们离开了。
再次回到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厂长一脸热情又带着些歉意地迎上来:“霄云同志,您回来了!您看,我给您联系了几家厂子,服装厂能出两个,食品厂一个,酒厂一个,加上我们厂内部硬挤出来的一个,还有……曹主任那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从街道办弄来了一个指标,凑在一起,总共……五个名额。”
霄云听着,眉头微蹙,五个,离八个还差三个。
但他也知道这已是厂长尽力周旋的结果,便点点头:“行吧,辛苦厂长了。你们想要用什么换这些名额?”
厂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嘿嘿,肯定是要肉啊!猪肉最好!您看着给就行,我们相信您!”
“好,那我看着安排。你们可以派车去西瓦村我家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