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要做什么，刚刚从密道下来的三人并不知情。
此刻的他们正为了眼前这条分岔路口该怎么走而犯愁。
密道宽度很大，倒像是天然形成的空洞又被人工开凿，才形成了如今这样。两侧有些坑坑洼洼的墙壁上点着火把，勉强照亮一点前方的路。
这样的环境虽然方便了三人隐匿身形，不必担心被人瞧见。但更大的问题也来了，他们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李莲花叹道：“分头找吧。”
李相夷点点头，笛飞声没说什么，李莲花权当默认，“要是出了什么事，直接往回赶，跑上地面就行。”
他抬手，又指了指前方左侧漆黑的通道，“走这吧。”
李相夷自然跟在他身后，和李莲花踏步往左走了。笛飞声背着刀转向右边，走了没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老笛。”
笛飞声转头，看向墙壁后李莲花探出来的半个脑袋，听见他说，“咱们只下来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就上去，不多留。”
“嗯。”
笛飞声淡淡应道，转身便踏入了前方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一点深蓝色的衣摆隐没在黑暗中后，李莲花和李相夷也漫步前进，三人兵分两路。
其实这地上也算不了多黑，只是越往前走，有些火把已经熄灭，仅存的那点光亮也难以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照路。
前方忽然有火光跳跃。
李相夷脚步一顿，快速和李莲花身形错开。两人的身躯紧靠在墙壁上，纯黑的夜行衣与黑暗完美融合在一起，避开了前面传来的低声细语。
“你说你把那小子关那么远做什么？”
其中一人似乎在抱怨同伴，“现在虹老点名要见他，来来回回跑这么长的路不累啊？”
“不关那还能关哪啊？本来这底下就没建好，空余的地方都没几个，全放罐子了。”同伴辩解道：“再说了，就几步路，还能累死你啊？”
那人语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快去把人带过去，别惹虹老生气。”
他们提着一只小灯笼走过，眼看那盏昏黄的灯光就要接近隐藏在石壁上的两人。李莲花呼吸一窒，和李相夷快速对视一眼，下一刻便突然出手。
刚刚走来的两人丝毫防备都没有，其中一个人被利落地扭断了脖子，从始至终都只来得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便软倒在地上。
“别动。”
李相夷声音很轻，把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另一人的喉咙上，将他压在了墙壁上，控制住了双手。
李莲花在倒地这人身上来回搜身，可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也只是来带走牧原的。
李莲花转身，对上男人暗含惊恐的目光。他压低声音，道：“带我们去牧原那，饶你性命。”
他说完，又冲李相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径直伸手，疾速点下男人身上几处大穴，封住了这人的经脉和声音。
李相夷把人拽到跟前，一手轻飘飘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手拿着匕首没有松懈，在他耳边低声道：“带路。”
男人抖着身躯点头，可又不敢有剧烈动作。生怕悬在脖颈上的利器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刀。他脚步微颤几下，还是往前迈出步子。
他带着两人在地道里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座被上锁的铁门前。男人吞了吞口水，从裤腰上打颤解下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吱呀一声，牢固的铁门被推开，露出里面的漆黑。
李相夷悄无声息地在男人颈后举起手刀，打算劈晕他。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鼻间忽然窜上一抹不太明显的古怪味道，又腥又甜，不算好闻。
与此同时，那男人突然发难。他从袖中抖出一把短刃，转身狠狠往李相夷脖颈上划去。李相夷动作一凝，下一刻，他猛地撤回了匕首，脚下往后疾退几步，躲开了那男人攻击的同时，也推着身后的李莲花也不得不往后。
李莲花猝然抬头，却见那刚刚被人打开的铁门后的漆黑中，竟突然涌出一大股白花花的，犹如浪潮一般，正在不断蠕动的东西。
它们速度很快，前面站着的男人没来得及反应，只瞪大了眼睛，就被这些东西快速包裹着缠上，堵住了口鼻。
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火光，李相夷终于看清了这些东西。
他的手脚顿时冰凉起来，下意识往后伸，握住了李莲花的手腕。
“……虫子……？”
确实是虫子。
而且是数以万计的虫子。
李莲花喃喃出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虫子像嗅到了美味珍馐一般，疯狂地往那男子身上扑去。它们从能伸进去的地方拼命往里钻，堵住了惨叫。
“呼。”
铁门后，忽然传来一声带笑的呢喃。
“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啊。”
门外的两人皆转头望去，便看见多日不见的牧原，自门中踏出。
他嘴角牵着一抹笑，脸色苍白，嘴唇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上裹着的那件厚袍子被撕掉了一片衣角，被牧原握在手里，浸满了他的血。
牧原从门里踏出，下意识转头，看向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人。
下一刻，他眼眸瞬间瞪大。
还来不及说什么，牧原突然抬手，用陶罐碎片再次划开了掌心伤口。他扬手一甩，血液便飞溅而去，打落在两人跟前。
男人身上的血肉已经被虫子尽数占据，他的身躯没有倒下，反而被虫子支撑着，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杵在原地不动弹。
有些虫子已经蠢蠢欲动，往两人的方向蛄蛹来了。但它们似乎很怕牧原的血，围在两人身前不敢再前进。于是只好又窝回去，在那男人的尸身旁边团成一团，来回翻滚。
李相夷感觉自己的胃也在跟着它们翻滚，想吐。
他别过眼去，眼皮上却忽然落下一抹温热。是李莲花在身后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替李相夷挡住了眼前这令人作呕的一幕。
牧原显得很兴奋，但他走路不太稳。跳过地上盘成一团的虫子时都差点摔倒，但还是安稳地冲到了两人跟前。
下一刻，他长臂一展，把李莲花和李相夷两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但问题是，李莲花是站在李相夷身后的。牧原这么一抱，相当于是把李相夷夹在了两个人中间。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滑稽。
李相夷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挣开。结果就听见牧原埋在自己身前，突然痛哭出声。这让他动作一顿。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啊啊呜呜呜——”
牧原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着这几日自己的不幸和痛苦。他还好死不死地蹭了两下，把哭出来的东西全抹在了李相夷的前胸上。在火光的照亮下亮晶晶的。
李相夷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额角青筋狂跳，紧接着一把推开了牧原。
他气得想吼想叫，却又不得不死死压住了音量，于是伸手抓住了牧原两边有些瘦弱的肩膀，强压着怒火，对他咬牙切齿道：“牧原——闭，嘴！”
牧原被吓得打了个嗝，乖乖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