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夜露凝结在琉璃瓦上，映着万年不灭的星辰。
洛霖站在瑶台尽头，望着云海翻涌，眼前却反复浮现方才宴席上那双含泪的眼睛。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若是真的那般，又怎么会在实现心愿的当日哭的那么无助，好像自己是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孩子。
今日是上官透成婚的日子。
多年前，当上古神剑认主的光芒照亮三十六重天时，洛霖在万众欢呼中注视着那个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上官透头戴十二旒冠冕，玄色帝袍上绣着日月同辉，接受着诸神朝拜。
那一刻，洛霖以为，这个自幼失去娘亲、在权谋漩涡中艰难求生的孩子，终于再不必委屈自己，不必谨小慎微地活在别人的眼色里。
可他错了。
就在今晚的庆宴上，当凤族使臣敬酒时故意提及旧事，上官透举杯的手指微微发颤，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没能逃过洛霖的眼睛。
尽管下一秒天帝便恢复了威严，可那瞬间的泪光，像一根细针，扎进洛霖心里。
“他还是把真实的自己封闭了起来。”洛霖轻声自语，手中的玉杯不知何时已布满裂痕。
宴席散后，洛霖在寝殿外徘徊。
作为曾经的天帝帝师，如今他已卸下职责，本不该再涉足内廷。
可想起上官透强颜欢笑的模样，他终究放心不下。
“就悄悄看一眼。”他对自己说，“若能开解他一二，也是好的。”
此时的璇玑宫内，上官透正与凤族公主芸汐相对而立。殿内明珠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陛下。”芸汐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芸汐多谢陛下相助。今后凤族将彻底依附于九重天，永不背弃。”
上官透微微颔首，目光却飘向窗外遥远的星子：“我救你本是偶然。那日在涅盘台看见你受困，得知你的身世...不免触景生情。”
芸汐苦涩一笑：“我明白。母后去世后，父王便不再理会我，那些叔伯兄弟更是变本加厉。若不是陛下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
她没有说下去，但上官透明白那未尽之意。凤族内斗之惨烈，他再清楚不过。
“这个天后之名...”上官透迟疑道。
“陛下放心。”芸汐立即接话，“芸汐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名分。只求陛下信守承诺，替我查明母后真正的死因。”
“好。”上官透点头，“在外人面前你是天后，私下我们便以兄妹相称。”
他嘱咐芸汐好生休息，独自一人悄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回廊尽头。
落星潭位于九重天最僻静的一角，潭水由万千星辰的光芒凝结而成，终年泛着幽微的银光。
这里是上官透儿时最爱来的地方，每当受了委屈，他就会躲到这里，对着潭水默默流泪。
而今，他已是三界之主，却依然改不了这个习惯。
只是如今，霖叔叔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