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单灵灵的泪水，离她最近的王子煦和孟槐几乎是同时慌了神。
孟槐一头雾水，只知道她哭得让人心慌，王子煦却已经听明白了，小羽那番话里，有太多让师姐无法承受的东西。
他赶紧上前，轻轻扶住单灵灵的肩膀，声音放得极低，生怕惊着她。
“师姐，别哭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去救他吗？”
“要是哭肿了，姐夫一会儿见到你，都要认不出来咯。”
单灵灵没空去瞪他，她抹着泪，一下又一下，手指都在发抖，喉咙哽得完全发不出声音。
“单灵灵，你咋哭了？”
孟槐挠了挠脑袋，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他又急又乱，正要伸手去扶，却被王子煦一个眼神制止。
“没事没事，”王子煦朝他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触景生情，缓缓就好了。”
说罢，他又低头去哄自家师姐，只留小羽和孟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小羽甚至在脑子里飞快复盘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每个字，确定没有哪句惹了神女不高兴，这才忐忑地抱紧卷轴，悄悄退回到父母身边。
“师姐，咱们不哭了行吗？”
王子煦半蹲下来，挡住了所有探寻的视线，他从没见过她哭成这样，那种忍了太久的情绪，宛若被一瞬间撕开的堤坝。
“咱们好歹也是九阴神女，可不能让人看笑话呀。”
王子煦笨拙地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一点。
“想哭的话，等咱把姐夫救出来，你就抱着他，想怎么哭都成，好不好？”
见她仍没反应，他干脆自罚似的补了一句：
“好啦好啦，我收回刚才那句。姐夫肯定不会嫌你，要不我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师姐你看成不？”
“……嗯。”
单灵灵终于瓮声瓮气地吐出一个字，王子煦愣了愣，挠着脑袋小声嘀咕。
“师姐，你这个‘嗯’，是答应回头抱着姐夫哭，还是同意我挨自己那一巴掌啊？”
“……都同意。”
单灵灵用力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被她强行逼了回去，她抬起头看着王子煦，眼角还带着湿意。
看着她的样子，王子煦终于松了口气。
单灵灵虽然眼角还红，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那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情绪浪潮，似乎终于退去。
还好还好。
王子煦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单灵灵抹掉最后一滴眼泪，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一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有损我的形象。”
“没事。”王子煦呲着大牙直乐呵，“你不哭了就行。”
就在两人拌嘴时，孟槐的父亲一直站在不远处，他神情拘谨，不知是否该上前，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神女大人……您没事吧？”
单灵灵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挺直了背。
“没事。”
她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
“刚刚想起了一些旧事，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她微微一笑，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平和。
“让大家见笑了。”
孟槐的父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单灵灵却主动接了下去。
“我确实能劈开雷云。”
这一句话一出，整个场地瞬间沸腾。
众人倒吸一口气，小羽激动得又蹦又跳，拉着母亲的袖子晃来晃去：“娘！我说的没错吧，我说的没错吧！”
他们的目光充满敬畏与狂喜，但单灵灵抬手，轻轻压下了躁动的空气。
“但是……”
她顿了顿，很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各位，我直到今天，看见了烛洺赫留下的画卷，才知道‘九阴神女’这个名号。”
“他说得没错，我的神魂，曾经被毁，能重新回到神界，是因为我的神魂重塑成功了。”
单灵灵的声音极轻，却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心底。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才能救出你们。”
单灵灵垂下头，指尖紧紧捏着衣角，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自责。
“焚怒天太大，我能劈开一朵雷云，并不代表我有能力劈开整片天。”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就在单灵灵尴尬的垂头看着脚尖，以为现场的所有人都会因此对她嗤之以鼻的时候，小羽忽然抢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光。
“没关系啊，神女大人！”
小羽扬着脸，笑容不减半分。
“神尊说过，神女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是救世主，但只要她出现，雷就会退，天就会开。”
“只要您出现在这里，焚怒天的雷云就不会永无止境的肆虐下去，我们的家，也能多一天的安宁。”
“神女大人，您已经救了我们，只是您还不知道而已。”
单灵灵怔怔地看着她。
在这片被天罚笼罩的土地上，一个满身泥土的小女孩，却说出了那样坚定的话。
下一瞬，她发现，不止小羽。
孟槐的父亲也在缓缓俯身，接着是小羽的母亲、孟槐，还有无数栖身在焚怒天雷霆之下的人们。
他们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掌心朝向她的方向。
那些手心里亮起微微的光。
一点、两点、三点……
很快，整片广场都被温柔的七彩流光包围。
那是他们的信仰。
是焚怒天上千年等待的心念，他们把这份信念，一点不剩地献给她。
那光在空气中汇聚，变作漂浮的萤火，宛若流淌的星河，一丝丝，一缕缕，悄然没入单灵灵的身体。
单灵灵只觉得浑身都在微微发烫。
有一个声音，从她体内深处缓缓响起，那是烛洺赫的声音，低沉、温柔，隔着无数年时光传来的呢喃。
“灵儿，你看，他们都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单灵灵怔住了。
身体里的那团火，正在贪婪地吞噬着那些信仰，原本凹凸不平的蛇丹，此时开始逐渐圆润，逐渐完整。
她能听见自己的神魂在回响，那是天地间最古老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苏醒。
“神女大人，您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信仰，若有我族能效力之处，您尽管开口便是！”
孟槐的父亲颤声说了一句，单灵灵眨了眨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你们知道怎么去昆仑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