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另外两人，全然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单灵灵的思绪早已百转千回。
王子煦还在感叹烛洺赫那堪比天道的布局之深，孟槐则一脸茫然地看着单灵灵，见她神情阴晴不定，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没事吧，单灵灵？”
那语气小心翼翼的，怕她下一秒就翻脸。
单灵灵抬头看了他一眼，笑意重新浮上脸庞。
“没事。”
那一声笑淡淡的，却有了几分放松。
虽身在棋局之中，未必能看清全盘，但单灵灵已然明白自己该怎么走。
烛洺赫不会害她，这是肯定的。
那么，既然这条路是他亲手铺下的，那么她就顺着走，看他究竟想将这一局引向何方。
既然是他为她设下的局，那她就努力创造出一个最完满的结局。
想通之后，单灵灵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连呼吸都顺畅了。
是啊，既然烛洺赫都替她谋好一切，那这趟闯神界，救出他来，一定会水到渠成。
她微微一笑，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
一旁，王子煦和孟槐已经聊得火热。
“你们在这地底还能活得好好的？吃啥呢？用啥呢？”
“这个嘛，不用担心！”孟槐嘿嘿一笑，神态憨厚，话里带着点骄傲。
“神尊给我们留了龙焰，整座焚怒天都被暖着，四季如春。”
“咱们族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手脚勤快，靠着地下水源和幽冥国送来的那些不用晒太阳的植物，也能过得滋润。”
他说着说着，眉眼间透出几分自得：“其实焚怒天里也有不少小兽可打，偶尔年轻的孩子出去一趟，收点猎物回来，大家就能吃上新鲜的。”
王子煦惊叹：“你们倒是过得怡然自得啊。”
孟槐笑得露出两颗虎牙，骄傲地拍着胸口。
“那当然，咱们焚怒天的日子，可不比外头差！”
“能不能带我见见？”王子煦满脸好奇，“我倒是跟着姐夫去过幽冥国，那边的植物只靠魂魄力量就能长大，不用阳光，我还真想看看你们这儿的。”
“姐夫？”孟槐愣了愣，“你姐夫是谁啊？”
“啊……这个嘛，就是我姐的丈夫。”王子煦干笑两声，心虚地挠了挠头，“是谁不重要哈。”
孟槐一脸懵，单灵灵差点笑出声。
他们说笑着一路向前，不久，前方的通道豁然开阔。
那是一片宏大的地下世界，宽广得看不见边。
这里就像一个翻版的幽冥国
四周的石壁闪烁着各色的灵光，一道道魂魄力量的法阵在地面流转，像无数条温顺的光脉，为这片幽暗之地带来恒久的暖意。
空气里有微甜的气息，混合了火焰与土壤的香。
藤蔓从穹顶垂下，叶面泛着浅浅的光泽，灵花在风中缓缓绽放。
这是焚怒天最深处的族地，也是他们在神界能够栖居的乐土。
单灵灵原以为能看到孟槐族人忙碌的生活场景，却没想到，一入广场，所有人都整齐地站在那里。
他们神情庄重，默默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什么。
“爹，娘，我没骗你们！神女真的来了！”
小羽在最前方激动地大喊，拉着母亲的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神女？”
“真的是神女？”
那惊呼像一阵风，从人群中迅速传开。
年轻女子原本想责备小羽的失礼，但当她抬起头，看清单灵灵的容貌时，整个人愣住，眼中闪烁起泪光。
下一刻，整个广场沸腾了。
“神女真的来了！”
“尊上说过的，果然是真的！”
“我们终于等到您了！”
他们的欢呼汇成潮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
单灵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神女？”她喃喃重复，声音轻得几乎被人群淹没。
“孟槐，你都不和神女解释的吗！”
一个中年男人快步从人群中走出来，有些不满的看着孟槐：“待客之道你放到哪里去了！”
“不是，爹。”孟槐有些急，“单灵灵是我珩哥的师妹啊，我们老早年间就认识了，我根本没想到神尊说的那一茬啊！”
“孟槐，你认识神女！”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惊呼：“你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我寻思雕像和单灵灵也不像啊？”
孟槐挠着头，有些不解，人群中瞬间响起了叹息声，随着叹息落下，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通道。
一道柔光从穹顶洒下，照亮了那座立在广场中央的雕像。
单灵灵屏住了呼吸。
那是她。
一身长裙，长发高挽，眉眼安宁，嘴角带着浅笑，她低头凝望的姿态温柔而坚定，俯瞰守护着所有的人。
火焰的蛇形雕刻缠绕在雕像底座上，微微流动着光。
每一次光线闪烁，都让人觉得，那雕像是真的活着。
孟槐的父亲走上前，缓缓行了一礼，声音低沉而虔诚。
“神女，尊上曾在一千多年前降临此地，将您的画像托付于我族。他说，焚怒天的雷霆之罚，唯有您能劈开，让我们重获宁息。”
“于是我们铸下您的神像，日日供奉，以魂魄守护。只盼有朝一日，您能亲临此地。”
“如今，神女果然来了。”
人群再次低声应和，不断地开始祈祷。
“尊上也说过，我们一族，也唯有等到九阴神女再临，方能重得希望。”
九阴神女？
单灵灵脑子嗡了一声，突然想起了陆清衡。
他不就一直把自己叫做九阴神女吗？
“我？”单灵灵百思不得其解的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我是九阴神女？”
“是您！”
小羽蹦蹦跳跳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手中的卷轴塞进了单灵灵怀里。
“这是烛龙神尊留下来的画！”
单灵灵小心翼翼的打开卷轴，一点一点的，露出了画中的人。
那确实是她。
这幅画单灵灵还记得，是烛洺赫曾经在章尾山上为她作的画像，画中自己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慵懒的躺在石床上小憩，有一茬没一茬的打着瞌睡。
过去的一切，都在烛洺赫的笔下栩栩如生。
而就在单灵灵完全展开卷轴的时候，就看见右上方题了一排小字。
“九阴神女”。
“单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