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揣着手在灶台边转悠,铁锅里的菜籽油冒着青烟,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陆佳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什么“顾南那边踏实”“李副厂长靠不住”,可他心里那团火怎么压得住?
食堂主任的位置啊——那可不是灶台前颠勺能比的。他咂摸了一口刚沏的花茶,舌尖的苦涩都盖不住心里的热乎气。真要是坐上那个位置,采买的清单得他签字,大师傅的排班得他点头,连仓库里那桶最香的花生油,给谁用、用多少,都得看他的脸色。手下十来号人,见了他不得喊声“何主任”?走在厂里的路上,碰见以前不大搭理他的干事,保准主动递烟:“何主任,今儿食堂有啥硬菜?”
酒桌上更不用说。以前他顶多是被拉去露一手,做完菜就只能在角落啃馒头;成了主任,那得被请上首座,酒杯一端,说句“各位多提意见”,底下就得一片附和。就冲这风光,也得搏一把。
他斜眼瞥了瞥不远处正在切菜的顾南,心里冷笑。顾南能给啥?无非是涨点工资,让他管个破灶台,每天一身油烟味,跟个拉磨的驴似的。就算手艺再好,顶破天也就落个“何师傅菜炒得香”的名声,有啥用?手里没权,说话跟放屁似的,钟义、马华那俩小子,不就仗着跟顾南走得近,天天跟他别苗头?
“行了行了,你别念叨了。”何雨柱不耐烦地挥挥手,把陆佳的话挡了回去,“我心里有数。”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先顺着李副厂长,等他真把厂长的位置坐稳了,再一脚踹开顾南也不迟。到时候,第一个收拾的就是钟义和马华。钟义不是爱在切配间指手画脚吗?调去洗大铁锅,让他一天到晚跟油污打交道;马华不是仗着年轻力气大吗?发配去劈柴火,劈不够数就别想下班。后厨里里外外,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谁说了算!
越想越美,他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穿中山装的样子——笔挺的料子,口袋里揣着印着“食堂主任”的小本本,背着手在食堂里溜达。哪个大师傅敢偷懒,他一眼瞪过去,对方就得立马赔笑脸;仓库管理员见了他,得赶紧把账本递上来:“何主任,您过目。”
而顾南呢?怕是还穿着那件油腻的工装,低着头跟他汇报:“何主任,今天的菜备齐了。”他得慢悠悠地呷口茶,眼皮都不抬:“嗯,知道了。”要是顾南家里有难处,比如他妈病了想请个假,他就得故意拖着:“这节骨眼上缺人,你走了谁掌勺?再说吧。”非得让他尝尝当初被刁难的滋味,把那些新仇旧恨全算清楚——上次评先进没投他票,上次当众挑他火候的错,还有上次……桩桩件件,都得一笔一笔还回来!
等当了主任,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采买得换成他二舅家的铺子,米、面、油每吨能捞多少好处,他都算好了;那些平时跟他不对付的,全调去最累最脏的活,让他们哭都找不到地方;还得让四合院的人都瞧瞧,他何雨柱出息了,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围着灶台转的厨子,傻柱的外号,该换了!
陆佳看着他那副眼神发飘、嘴角带笑的样子,心里直叹气。要不是这四合院里适龄的男人就这么几个,她当初怎么会选他?论心思缜密,他不如顾南;论稳重踏实,他不如院里的老工人王大爷。也就这点厨艺还算拿得出手,偏生还不安分,总想着走捷径。
可她现在懒得管这些。谁当厂长,谁管食堂,跟她有啥关系?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气——顾南凭什么处处比何雨柱强?凭什么厂里的姑娘都偷偷议论顾南稳重?非得让他栽个大跟头,让他知道知道,她陆佳的男人,不是好欺负的。
至于何雨柱以后怎么样……陆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了个小生命。等收拾了顾南,就跟他老老实实过日子。生了孩子,还得靠他挣钱养活,还能指望啥?无非是盼着他能安稳些,别再惹是生非,别让她和孩子跟着操心罢了。
一天的时间像指间沙,匆匆溜走。转眼又是清晨,胡同里飘着各家早饭的香气,油条的焦香混着豆浆的醇厚,在微凉的空气里漫散开。顾南拎着沉甸甸的工具包,步子不紧不慢地往轧钢厂走,包里装着他连夜画好的机床改造图纸,边角被手指摩挲得有些发皱。
刚到巷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叮铃铃”声,许大茂骑着辆锃亮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从对面拐过来,车把上挂着个牛皮公文包,晃悠得厉害。他看见顾南,猛地捏下刹车,轮胎在地上擦出“吱”的一声,脚撑在地上稳住车身,脸上瞬间堆起热络的笑,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顾副厂长!顾副厂长!您等一下,我有要紧事跟您说!”
顾南停下脚步,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眉眼格外清晰。他看着许大茂气喘吁吁的样子,眉头微挑,语气平静:“你有什么事?”
许大茂往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连忙凑近两步,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股神秘兮兮的兴奋:“顾副厂长,您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李副厂长在‘聚福楼’摆了桌大酒,请客吃饭呢!可他压根没叫我,倒是把何雨柱那小子给请去了,您说气人不气人?”
他说这话时,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愤愤不平,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南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没什么弧度,语气依旧平淡:“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大茂立刻来了精神,胸脯挺得老高,拍着胸脯道:“顾副厂长,您别看我是管放映的,厂里上上下下认识的人可不少!聚福楼的跑堂小王,跟我是街坊,昨天半夜特意跑我家跟我说的——他亲眼看见李副厂长亲自把何雨柱请进了最里头的雅间,俩人边喝边聊,好得跟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