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上楼梯，来到曾经的卧室。床铺被人收拾得很整齐，仿佛在等着主人的归来。
轻轻拂过书桌上的相框，蓦地，颜歆的目光被相框旁边装满星星的罐子吸引。
颜歆将那个罐子拿进手里仔细端详，眼里露出疑惑，好像不是她的东西。
门口传来顾南的声音：
“这应该是爷折的。”
“我记得有一年除夕，爷喝多了，不回老宅。”
“非要来君山浅月。”
“没有办法，我只好把他安置在这儿。”
“等我熬好醒酒汤送上来的时候，”顾南低头红了眼眶，继续道：
“就看见爷怀里抱着这个罐子，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
“凑得近了，才听得出。”
“好像说的是骗子，说好折够一千个就回来。”
“可为什么我都折够了一万个了，你还不回来。”
等顾南说完，颜歆的眼角早已泛起泪光。
那个时候她还是在高中，中学时期的女生嘛，总是很中二。
当时她和蓁蓁看了一部韩剧，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了，就知道里面的男主角折了好多星星。
当下她就和蓁蓁一拍即合，一个人买了一个星星罐送给了江祈年和黎维安。
她送给男人的时候，还特别深情地说了一句：
‘要是哪天我生气了，你找不到我，你就将这个星星罐折满，我就蹭的一下出现了。’
她还记得当时男人一脸不屑，甚至还信誓旦旦保证根本不会有用到这个的机会。
现在想起来江祈年那个时候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是颜歆笑着笑着，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那罐星星，抹了把眼泪，“顾南，送我回江氏集团。”
顾南神色为难，“这...”
“怎么？我现在不是江太太了，指使不动你？”
顾画也赶紧轻轻地拉了拉顾南的袖子，眼神示意让他听太太的。
这个傻哥哥，怎么分不清大小王呢。
车上，冷静下来的颜歆认真想了想，江祈年绝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对她这样冷淡。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她试探着问了问顾南，但顾南也是一头雾水，他也正在奇怪爷今天怎么回事儿呢。
没几分钟，就到了江氏集团楼下，颜歆也不再拉着顾南问东问西了。
小心地搂着星星罐，匆匆忙忙地下了车，快速地跑进电梯，按下了六十六层的按钮。
她不停地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动，每一层都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
当电梯终于到达她要去的楼层时，她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电梯，向总裁办公室跑去。
在办公室门口，没刹住车，撞到了一个男人的后背，鼻子一酸，本能的眼泪就出来了。
“二嫂，你这风风火火地干什么。”
颜歆细致地检查了一下手里的罐子，发现没事儿才松了口气，
“黎维安，你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啊。”
“嘘。”
黎维安将食指放在嘴唇，另一只手指了指休息室，“刚睡着。”
“不如我们先去喝个咖啡，让二哥睡一会。”
颜歆心下了然，知道他是有话和自己说。
咖啡馆里。
黎维安搅着手里的咖啡，眼睛瞥到放满星星的罐子，“二哥折的吧。”
颜歆挑了挑眉，诧异地看着他，好似再说你怎么知道。
黎维安低头笑了笑，“那五年，他为了找你，什么方法都试了。”
“甚至去了寺庙，三叩九拜，可没一个有用的。”
“折这个星星，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可这些对于一个不想出现的人，这些注定是徒劳的，对吧，二嫂？”
“我...”颜歆不敢去看黎维安的眼睛，“我不知道他会这样。”
“二嫂，说这些我不是怪你，”黎维安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男人那求死的眼神，他就一阵后怕。
“我是想请求你，能不能对二哥宽容一点。”
“这么多天，我们都以为二哥已经真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但其实，他的心就好像在走钢丝绳，你对他愈好，他愈恐惧，他害怕一不小心，你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了。”
“今天的照片不过是导火索，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惧。”
“二哥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他居然和我说想要将你让给那个什么亚伦斯。”
“说他只能成为你的拖累，而那个亚伦斯可以让你开心。”
“你说什么？”颜歆凌厉地打断黎维安，“把我让给亚伦斯？”
“他可真会给我想退路啊，胆小鬼。”
颜歆心中怒火一阵高过一阵，合着半天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人都想把自己推给别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一拍桌子直接走了，非得治治男人这个毛病不行。
“哎，二嫂，二嫂。”
“你冷静啊，你可得考虑二哥的身体啊。”
黎维安假意喊了颜歆几声，但是身子动也没动，甚至还笑了出声。
二哥那别扭的性子，居然还敢有轻生这样的念头，就得激他一激，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黎维安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被颜歆遗落下来的星星罐，顺手也将它塞进了车里。
将两个一模一样的星星罐摆在了一起。
黎维安心中苦笑，医者不自医啊。
他何尝不是也在做一些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情呢。
……
休息室里。
江祈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心率已经稳定下来了，看起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他缓缓地坐起身，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月光洒在男人的身上，如同他心中的孤独在无声地蔓延。
他的脑海中闪过两人曾经的画面，最近一段时间的甜蜜相处如同一部无声的老电影，不停地反复播放。
他忍不住怀念那些日子，怀念她温柔的触摸，怀念她身上的香气，怀念她的笑声和话语。
那些细微的瞬间，如同甜蜜的毒药，让他心甘情愿地沉醉。
咔嚓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扭头看去，是一抹熟悉的倩影。
他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抬手揉了揉眼，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颜颜？”
女孩儿没有回答，冷着脸走到男人的床边，一声不吭地坐下。
这样的颜歆让江祈年想起了刚结婚时女孩儿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冷淡而决绝。
“我有事问你。”
女孩儿开口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川中挖掘出来的一般，冷硬而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