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校园里一片死寂。我独自一人穿过空荡的教学楼,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像是有另一个人在身后跟着。我叫林默,是这所大学的研究生,为了赶一篇论文,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今晚,我本该在宿舍休息,可偏偏想起一份重要的实验数据还留在404教室的抽屉里。
那间教室位于旧教学楼的四楼,是学校最早建的几栋楼之一,墙皮斑驳,窗框腐朽,平日里就少有人去。更诡异的是,据说这间教室在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一个女生在期末考试前夜,被发现吊死在讲台的横梁上。从那以后,每到午夜,总有人听见里面传来写字的“沙沙”声,还有低低的啜泣。
我本不信这些,可当我推开404教室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陈旧的粉笔灰和霉味。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教室,桌椅整齐排列,黑板上却空无一字。我松了口气,走向自己的座位,拉开抽屉,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可能啊,我明明放在这里的。”我喃喃自语,翻找着书包和笔记本,突然,手电筒的光扫到了黑板。
黑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
“你来得太晚了。”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粉笔匆匆写就,却又透着一股阴冷的力道。我的心猛地一沉,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我下意识地回头,教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我快步走过去,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黑板上的字迹开始缓缓变化,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擦拭,又重新写下:
“你不是来找数据的。”
我浑身一僵,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我确实不是单纯为了数据来的。三天前,我在图书馆的旧档案室里,无意间翻到了一份泛黄的报纸剪报。标题是《女大学生自缢教室,疑因考试压力过大》。照片上,那个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面容清秀,眼神却空洞得可怕。而最让我震惊的是,她的名字——苏晚。
苏晚,是我母亲的名字。
我母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父亲从未提起过她,只说她是病逝的。可这份剪报却告诉我,她是在这间教室自杀的。我查了校史,发现她曾是这所大学的学生,成绩优异,却在大四那年突然退学,不久后便传来死讯。而她的死因,校方一直讳莫如深。
我站在黑板前,心跳如鼓。就在这时,教室的灯突然“啪”地亮了,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生。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手里握着一支粉笔,正对着桌面写着什么。我屏住呼吸,缓缓走近,想看她写的是什么。可每当我靠近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格,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
“你是……苏晚?”我颤抖着问。
她停下笔,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我几乎窒息——她的脸,竟与我母亲遗照上的面容一模一样。
“你不该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里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为什么在这里?父亲说你是病死的!”
她轻轻摇头,眼神里透着悲哀:“病死?不,我是被逼死的。那场考试,有人在试卷上做了手脚,让我交了白卷。教授当众羞辱我,说我这种乡下丫头不配读大学。我求他给我一次机会,他却……”她的声音哽咽了,“他把我关在这间教室,说要‘好好谈谈’。后来……后来的事,我不想说了。”
我浑身发抖,脑中一片混乱。原来母亲的死,竟与这间教室、这场考试有关。
“那……你是鬼?”我艰难地问。
她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站上讲台的桌子,把围巾挂在横梁上。可当我踢开椅子的那一刻,我忽然后悔了。我想活,我想见你……可已经太晚了。我的意识被困在了这里,每到午夜,就会重复那天的记忆。我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我想说的话,可没人能看见。”
我看着黑板,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些‘沙沙’声,是你在写字?”
她点头:“我一直在写,写给能听见的人。可二十年了,你是第一个真正走进来的人。”
我忽然想起什么:“可……我今晚是来拿数据的,怎么会……”
“是你心里想来的。”她打断我,“你早就怀疑了,对吗?你翻档案,查校史,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你的潜意识,把你引来了。”
我无言以对。确实,这几天我总做同一个梦:一个穿白裙的女生在黑板上写字,写完后转身,对我微笑。那笑容,像极了母亲。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问。
她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下三个字:
“救救我。”
“怎么救?”我急切地问。
“找到当年的监考记录,找到那份被篡改的试卷,证明我的清白。只有真相大白,我才能……才能安息。”
我点头:“我答应你。”
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身影却开始变得透明。我急忙上前一步:“等等!我还有话问你!父亲他……他知道吗?”
她摇摇头:“他不知道。他只是个送信的邮差,偶然认识了我。我从没告诉他真相。他以为我病死了,也……也该这样以为。”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教室的灯也随即熄灭,只剩下我手机的光束,在黑暗中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这一次,门轻易地打开了。我冲出教室,跑下楼梯,直奔图书馆的档案室。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疯了一样翻找资料。终于,在一堆尘封的旧文件中,我找到了当年的监考记录。记录显示,苏晚的试卷确实被调换过,而监考老师的名字,赫然是如今已退休的前系主任——陈国栋。
更让我震惊的是,我在一份旧合影中,看到了年轻时的陈国栋和苏晚。他们站得很近,陈国栋的手,搭在苏晚的肩上。而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晚,等我离婚,我们就在一起。”
原来,母亲不是被羞辱那么简单。她是被背叛,被抛弃,被毁掉的。
我拿着证据找到校方,要求重新调查此案。起初他们推诿,说我拿不出直接证据。我冷笑,将所有资料上传到学校论坛,并附上一封公开信,讲述母亲的遭遇。
舆论迅速发酵。几天后,陈国栋在家中突发心脏病去世。有人说他是畏罪自杀,也有人说他是被鬼索命。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母亲的冤屈,终于见了天日。
一个月后的午夜,我再次来到404教室。这一次,我没有害怕。我站在黑板前,轻声说:“妈,我做到了。”
黑板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谢谢你,我的孩子。”
字迹清晰,温暖,不再有阴冷的气息。写完最后一个字,黑板恢复了空白。教室里,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我知道,她走了。
从此,404教室再也没有传出过“沙沙”声。那扇铁门,也再未在午夜自行开启。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三个月后,我的论文通过答辩,准备离开学校。临行前,我最后一次走进404教室,想和它道别。
教室空荡如初,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照亮了漂浮的尘埃。我走到讲台前,忽然发现地板上有一块松动的木板。我蹲下身,掀开它——下面藏着一个铁盒。
我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本日记。
是母亲的日记。
我颤抖着翻开,一页页读下去。起初是少女的甜蜜心事,对未来的憧憬,对爱情的向往。可越往后,笔迹越潦草,字里行间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有一天,有人找到这本日记,请替我告诉我的孩子——我不是自杀的。我是被他害死的。陈国栋骗我说他要离婚,可他根本没打算娶我。当我怀孕后,他怕丑闻败露,就设计毁了我的考试,逼我退学。我求他,他却说‘乡下丫头,死了也没人知道’。那天晚上,他把我关在这里,他说要‘解决一切’。我挣扎,他掐住我的脖子……我快死了,可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有个声音在黑板上写:‘救救我’。可没人能听见。如果我的孩子长大,请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世界,比鬼更可怕。”
我瘫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母亲不是自杀,是被谋杀。而她的最后一丝意识,化作了那句“救救我”,留在了黑板上。
我抱着日记,冲出教室,直奔警局。
警方重新立案,开棺验尸。法医在母亲的遗骨上,发现了颈部的骨折痕迹,证实了他杀。陈国栋虽已死,但其家族声誉尽毁,子女也被迫改名换姓,远走他乡。
学校为母亲举行了追悼会,恢复了她的学籍和名誉。404教室被彻底翻新,改成了心理咨询室。
我以为,这一次,她真的安息了。
可就在追悼会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站在404教室里,黑板上又出现了字:
“谢谢你,可我不能走。”
我问:“为什么?”
黑板上又写:“因为……还有别人。”
我猛地转身,看到教室里坐满了人。一个个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他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我。
最后一排,一个穿白裙的女生缓缓站起,正是母亲。她对我摇头:“这里,不只是我的冤魂。这间教室,吞噬了太多人的绝望。考试失利的,被欺凌的,被背叛的……他们的痛苦,都留在了这里。我走了,可他们还在。”
我惊恐地看着四周,发现每一个“学生”的桌上,都放着一支粉笔。他们同时拿起粉笔,开始在桌面上写字。
“救救我。”
“我不想死。”
“为什么是我?”
“他们都不在乎我。”
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淹没。
母亲走到我面前,轻声说:“孩子,你听见了吗?这间教室,从来就不只属于我一个人。它是一个容器,装满了被忽视的痛苦。只要你还在这所学校,只要你还记得,你就逃不掉。午夜的钟声响起时,你总会被召唤回来。”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月光惨白。
我下意识地看向书桌——那本日记,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最后一页上,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
“下一个,轮到你了。”
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
“午夜十二点,404教室,等你。”
我颤抖着看向时间——11:59。
下一秒,整栋楼的灯,全都熄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了,从四楼传来,那熟悉的“沙沙”声。
像是粉笔,在黑板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
“救救我。”
我坐在床上,动弹不得。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房间里一片漆黑。手机屏幕的光早已熄灭,可那条短信的内容却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午夜十二点,404教室,等你。”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再是幻觉。它从楼上传来,有节奏,有力度,像是无数支粉笔同时在黑板上书写。我捂住耳朵,可那声音直接钻进我的大脑,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低语:“来吧……来吧……你知道真相的……你必须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这不可能。404教室已经被改成了心理咨询室,桌椅全换,黑板也被拆了,换成了白板。物理上,已经不存在“粉笔写字”的条件。
可声音依旧在。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这不是梦。我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必须上去看看。如果这真的是超自然现象,那它只冲我来。如果是我疯了,那我也得找到源头。
我穿上外套,摸黑走出宿舍。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路灯昏黄,拉长了我的影子。旧教学楼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四楼的窗户漆黑一片,却又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后面窥视。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每上一层,那“沙沙”声就清晰一分。到了四楼,我停下脚步。
404教室的门,开着一条缝。
里面没有开灯,可我能看到,黑板的位置上,有一片幽幽的白光。那光像是从内部发出的,照亮了半间教室。
我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
教室完全变了样。崭新的桌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旧的木桌,上面刻满了划痕。白板消失了,那块熟悉的黑板回来了,漆面斑驳,边缘泛着霉绿色。而黑板上,正缓缓浮现出字迹,不是用粉笔,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指蘸着血写就:
“你终于来了。”
我站在门口,进退不得。就在这时,教室的灯“啪”地亮了,是那种老式的日光灯,闪烁几下后稳定下来,发出惨白的光。
教室里坐满了“人”。
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有九十年代的蓝白运动服,有更早的中山装,也有近几年的制服。他们低着头,手里都拿着一支粉笔,正在桌面上疯狂地写着什么。没有人说话,只有“沙沙”的声响,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我认出了其中几个。有报纸上登过的,二十年前跳楼的男生;有传闻中在实验室爆炸中丧生的研究生;还有一个女生,我记得新闻里说过,她因论文被导师剽窃,抑郁自杀。
他们都是这所学校里,被忽视、被伤害、最终走向毁灭的人。
我缓缓后退,想逃。可门在我身后“砰”地关上了。
一个身影从讲台后走出来。
是母亲。
可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带着哀伤的幽灵。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走到我面前,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温柔,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人声的低语:
“你以为,揭发一个陈国栋,就能结束这一切吗?”
我颤抖着摇头:“我……我只是想还你清白……”
“清白?”她冷笑,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这所学校,这座教室,吃掉的不只是我。它吃掉的是希望,是信任,是人的尊严。每一个在这里绝望死去的人,他们的怨恨都渗进了墙壁,渗进了地板,渗进了黑板。我们不是鬼,我们是这所学校的伤疤。”
她抬起手,指向黑板。那上面的字迹开始变化,变成了一幅幅画面:一个学生被导师辱骂,一个女生在厕所里被围堵,一个男生在宿舍里吞下安眠药……
“我们被困在这里,每到午夜,就重复自己的痛苦。而你,你听到了,你看见了,你本可以阻止。可你做了什么?你只是把一个死人拖出来当替罪羊,然后就心安理得地走了?”
“不!我没有!”我喊道,“我曝光了真相!学校已经设立了心理辅导!他们会帮助后来的人!”
“帮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笑,“那些辅导老师,有几个是真心的?那些制度,有几个是真正执行的?你以为贴几张海报,开几场讲座,就能抹平这二十年的血泪吗?”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脏。我想起那些所谓的“心理干预”,不过是走过场,那些投诉,大多被压了下来。学校更关心的是声誉,而不是学生。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我问,声音嘶哑。
“我们想要被听见。”她身后的“学生们”齐声低语,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我们想要有人记住,我们不是自杀,我们是被杀死的。”
“我记住了!”我喊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告诉所有人!”
“不够。”母亲摇头,“你必须留下来。”
我浑身一冷:“什么?”
“留下来,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你的痛苦,你的记忆,你的声音,都会成为这间教室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我们的声音才能永远响下去,直到这所学校真正改变。”
我转身去拧门把手,可门纹丝不动。我回头,看到所有的“学生”都抬起了头,无数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我。
他们同时站起身,向我走来。
我退到黑板前,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母亲走到我面前,抬起手,指尖冰凉地触碰到我的额头。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我的脑海——他们的记忆,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被导师羞辱的屈辱,看到了被同学孤立的孤独,看到了在深夜里独自哭泣的绝望。这些情绪像潮水般淹没我,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碎。
“不……不要……”我挣扎着,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条新短信。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短信是父亲发来的,只有一句话:
“孩子,你妈妈最后跟我说的话是——‘别让我们的孩子,再进这间教室’。”
泪水瞬间涌出。母亲的爱,从未消失。她恨这间教室,恨这所学校,可她最恨的,是让自己的孩子也陷入同样的痛苦。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母亲的幽灵,对着所有的亡魂,嘶吼道:
“我不会留下的!我会活着!我会走出去!我会用我的一生,告诉所有人你们的故事!不是用鬼故事的方式,而是用真相!用制度!用改变!你们的痛苦,不会白费!但这间教室,必须被摧毁!连同它代表的一切!”
我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剧烈震动起来。黑板上的字迹开始扭曲、剥落,像灰烬一样飘散。那些“学生”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母亲看着我,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欣慰。
“记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我们……”
然后,她和所有“学生”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教室的灯熄灭了。
我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手机的光亮着,时间显示凌晨一点。
404教室恢复了原样——崭新的桌椅,白板,干净的墙壁。
可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没有再回宿舍。第二天一早,我就找到了校长,提交了一份详尽的报告,不仅包括母亲的冤案,还包括我“听到”的其他所有故事。我要求学校彻底调查过去二十年所有非正常死亡的学生案例,建立永久性的纪念墙,并改革现有的学生保护机制。
校长起初还想推诿,可当我拿出母亲的日记和警方的验尸报告时,他沉默了。
一个月后,学校宣布:旧教学楼将被拆除,原址上建立一座“学生权益中心”,中心内将设立档案馆,记录所有曾在这里挣扎过、痛苦过、甚至死去的学生的名字和故事。
404教室,连同它的黑板,被完整地封存在一个特制的玻璃柜中,作为历史的见证,陈列在档案馆的中央。
据说,每当午夜,玻璃柜会凝结出水珠,顺着柜壁流下,像眼泪一样。
而我,再也没做过那个梦。
只是有时,在深夜写作时,我会听到一声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远处写字。
我从不回头。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召唤。
那是提醒。
提醒我,不要忘记。
提醒我,继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