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隔壁床的病友端正端正地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虫子尾巴上，期待地望着门口，眼里都快溢出星星。
这么期待吃药？齐闻秋没自恋地觉得对方是在等他回来。
“你回来啦，来跟我一块等吧，等会儿就能吃药啦。”
病友下半身的大虫子尾巴在地上摆来摆去，床边那块地都快被他的尾巴扫干净了。
“嗯。”齐闻秋没多说，谨慎地回到床边坐下，偏头看了眼卫生间，浴缸里面的脏衣服清理掉了。
他斟酌了一番，看见病友床头整齐叠好的两套一模一样的私服，故作好奇道：
“您平时都是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换着穿吗？”
说是装好奇，齐闻秋的语气中的探究并不多，他的声线清冷，听起来并不像好奇，更像是纡尊降贵的闲聊。
好在病友并不介意，他嘴角咧开很大，露出八颗莹润洁白的牙齿，他主动起身拿起衣服，展开给齐闻秋看：
“这两套是我同一天穿的，上午的我想穿新衣服，下午的我也想穿新衣服。”
“哦，这样。”齐闻秋附和。
病友却忽然冷下脸，神叨叨地凑近齐闻秋，嗅闻他身上的气味，鼻子一抽一抽。
他的脸部变得奇怪，晚上才出现的肉褶子好像在慢慢显现：
“难道你，平时不穿两套衣服吗？我的其他朋友都穿两套衣服。”
威胁意味非常重，像是只要齐闻秋回答不穿，他就会变成虫子把齐闻秋拆吞入腹。
然而齐闻秋非常淡定，他葱根般洁白修长的手指点在病友额头，使了点劲推开病友，淡声回复：
“我穿病号服，不穿私服。”
这个回答也挺合理，病友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愣在原地。
脸上的变化没有再继续，滑稽的停在刚变化一半的状态。
过了会儿，他退开两步坐回床头面朝门口。
门外有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在每一间病房外均有停留，终于，停在了他们房间门口。
病友伸长脖子望向门口，明明很期盼，却又没有起身去门口。
齐闻秋不清楚情况，但知道有样学样，他坐正身体，学着病友的模样坐在床头。
“药来了，一人一份不要抢。”护士小姐姐推门进来，她手中端着两碗不明褐色液体。
病友接过后迫不及待地仰头饮下，从唇角流出的液体也被他伸舌头舔干净。
眼底浮现出餍足，他身体顺势后躺，倒在洁白被子上，瞬间变成一条盘成圆饼的毛毛虫。
乍一看像一坨黑色的肉团子，齐闻秋别开视线，看向碗里的液体。
喝了让人现原形的药水？他的原型不就是人类吗。
齐闻秋闻了一下，没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像白开水，护士微笑着关怀：
“必须喝完哦，喝完我要把碗收走哦。”
看来不喝是逃不过这劫，齐闻秋不再犹豫，一口闷下碗中的液体。
不一会儿，他也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奇怪的是，过了十几分钟，齐闻秋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奇地举着手观察圆润的指甲盖，用手指抓着床单，试探着刮蹭两下，指腹感受到顺滑的质感。
“这具身体，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好用。”齐闻秋起身，一改平时的漠然神情，淡粉的唇绽开一抹邪气的笑容。
看了眼身上的病号服，脱下，换了一套新的衣服，开门出去。
此时的精神病院走廊上有很多人游荡，其中就有几个误入者。
那碗药的功效是促使灵魂互换，平行世界里无奇不有，借住在齐闻秋身体里的灵魂一早便看中这副身躯。
只等着他喝下药水后好享受半天时间的鸠占鹊巢。
在外面转了一圈呼吸新鲜空气，看见了独自伫立在角落观察其他人的傅明青，他收敛笑容，扮作平时的齐闻秋走过去。
傅明青想办法把药倒掉，装作晕倒骗过了护士，再出来后看见了很多病人在外游荡。
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他没跟其他人打招呼。
病院里原本的病人全部变成了巨型虫子，误入者们看见他则像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没有避开他但也没有上来打招呼。
正准备去找齐闻秋，傅明青就看见齐闻秋正朝着他走来，看起来与平时相差无几。
“你也没喝药？”齐闻秋问了一嘴，他的语气很淡，傅明青也没多想。
傅明青掰过齐闻秋的身体查看一番，没看见受伤，揽住他肩膀带进怀里抱了一下，很快又松开，跟他说：
“药水的效果似乎是失忆？”
傅明青也是猜测，这种动脑子的活还是少找他，他懒得想。
“看起来是的。”齐闻秋表示赞同，同他一起靠在墙边，视线一刻不曾离开病人活动的场地。
“等会儿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中午别吃太多，小心晚上的大逃杀跑不动。”傅明青随意叮嘱两句，伸手进口袋摸索。
摸索出一包烟还有个打火机，这是上个世界结束后他忘记从兜里拿出来，顺势又带到这个世界来了。
上次回去以后齐闻秋专门问过他是不是烟瘾又犯了，傅明青其实没犯烟瘾，他说戒烟就是真的戒烟，绝无可能再碰。
上回口袋里的打火机是曹安云偷摸放进去的，这回又偷摸放了包烟，也不知道这家伙啥时候染上了抽烟这种坏习惯。
“想抽烟就抽吧，在平行世界里压力大很正常。”齐闻秋瞥见他烟盒一角，顺嘴提了一句。
傅明青往回塞烟盒的手顿住，反将烟盒拿出来，拆开包装，从中抽出一支烟点上。
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散，模糊了齐闻秋的面容，他不避不躲，在浓烈的烟味中淡定地跟傅明青聊天：
“不知道晚上的大逃杀又会出现什么折磨，感觉今晚不太好过。”
“是啊，确实不太好过。”傅明青叼着烟不抽，任由烟头自己燃烧，半晌，他两根手指夹住烟蒂拿开，俯身凑近齐闻秋，眸色深暗，“让我亲一口，今晚哥带你逃命。”
齐闻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神不由得慌乱。
什么？这具身体有个同性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