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沙华转身看向百官,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诸位大人,辽人狼子野心,咱们不能示弱,但也不能冲动。
即日起,加强京都防务,严查城内奸细;
户部尽快统计国库粮草,优先保障灾区和军队;
兵部调兵遣将,守住边境关卡。
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定能度过此次难关!”
“臣等遵旨!”百官们齐声应道,声音比之前响亮了许多。
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却也不敢再反驳。
太子败局已定,他们若是再有人坚持,怕是要被当成“太子余党”清算。
议政殿的烛火渐渐暗了下来,百官们陆续退去。
商陆走到百里沙华身边,低声道:“殿下,太子妃的庶妹,要不要……”
“不必。”百里沙华打断他,目光落在舆图上的辽营位置,“太子妃的父亲不过是墙头草,今日能弃太子,明日也能弃孤。
留着他的女儿在身边,只会多一个隐患。”他顿了顿,又道,“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皇后刚从暖阁出发,往议政殿来,应该是想打听朝堂的情况。”商陆道,“还有,养心殿传来消息,陛下醒了,只是说话还不利索。”
百里沙华眼睛一亮,突然来了兴味:“走,去养心殿。”
养心殿的药味浓得呛人,殿内只点了两支烛台,昏黄的光线映在龙榻上,让皇帝的脸看起来越发苍白。
皇帝半靠在软垫上,右边身子现在是一动都不能动了,只有左手能勉强抬起,眼神浑浊地望着殿顶的盘龙浮雕。
百里沙华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玄色朝服上还沾着议政殿的寒气。
她走到龙榻边,将药碗放在案上,轻声道:“父皇,该喝药了。”
皇帝转过头,看到百里沙华,眼神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却没有说话。
他喉咙发紧,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百里沙华拿起药碗,用银勺舀起一勺汤药,吹凉了才递到皇帝嘴边:“父皇,这药是太医院精心熬制的,喝了能缓解您的病情。
您得快点好起来,这样咱们赵国才有主心骨。
太子皇兄现在起兵逼宫造反,却被辽人抓住了成为了质子。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成为质子的命运不是吗?”
皇帝却猛地偏过头,避开银勺,汤药洒在龙袍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用左手指着百里沙华,眼神愤怒,嘴里断断续续地说:“你……
竖子!
你想……篡位……”
百里沙华放下银勺,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父皇,您误会了。
儿臣只是想帮您打理朝政,等您康复了,儿臣就把权力还给您。”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暗示,“只是如今太子被擒,京中人心惶惶,朝臣们都希望有个稳定的朝政。
若是父皇能下一道圣旨,让儿臣名正言顺地监国,甚至……暂管大统,定能安抚人心,也能更好地与辽人谈判,救出太子皇兄。
不是吗?”
“你……做梦!”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左手死死抓住百里沙华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朕……就算……
传位……也轮不到……
你这个……异族……”
百里沙华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变得锐利:“父皇,儿臣是不是异族,不重要。
重要的是,儿臣能守住赵国的江山,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而太子,他做不到。
一个皇帝,不是看他什么血统,是男是女。
而是看她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皇帝,就是这个掌管国家的权力的一个位置。”
她拿起药碗,再次递到皇帝嘴边,“父皇,喝了药吧。
您若是好好配合,将来还能安享晚年。
若是执意抗拒……”
皇帝看着百里沙华眼底的冷意,心里一寒,却依旧不肯喝药。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左手松开百里沙华的衣袖,指向殿外,嘴里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母妃……她……
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百里沙华心里一动。
他从未听过父亲提起自己的生母,只知道皇帝说她是异族贡女,早逝。
而自己对母亲的回忆,早就满满淡化在这些年的阴谋算计里。
她放缓语气:“父皇,儿臣的母亲,您还记得清楚吗?
她叫什么名字?您说得出来吗?
您从来没跟儿臣说过她的事。”
皇帝咳嗽着,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往事。
他用左手比划着,声音微弱:“她……是……边疆部族的……贡女……
那年……朝贡宴……她……穿……红衣……跳……胡旋舞……”
百里沙华屏住呼吸,认真听着。
似乎还是第一次了解父母初遇的时候。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生母的细节。
“朕……喜欢……她……”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怀你……两个月……朕……就封她……为……容妃……”
“容妃?”百里沙华重复着这个封号,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一直以为生母只是个普通的贡女,没想到父亲竟曾封她为妃。
百里沙华把药碗放在了一边,做好架势静静听这个即将归西的皇帝,所要说的那些记忆里忘不掉的美好。
是不是,跟自己内心深处还记得母亲,是一样的。
那个即使自己死,也要孩子活的女人,就是一匹无法驯服的烈马。
永远不会低头的母兽。
百里沙华,其实才是最像他们两个人结合的孩子。
甚至于百里沙华的姐姐,百里曼珠,都只是像了母亲多一点。
皇帝嘴边口衍止不住往下掉,百里沙华也只是静静看着,并不帮忙擦拭。
皇帝脑海里,闪过了那张倔强的脸。
时而为了生存而故作温柔的神色。
他曾经无数次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打碎这个女人的傲骨。
可惜,还是没有磨灭她的野性。
可能是边疆部族的女人,多是看过了宽广的天地吧。
所以,这个小小的皇宫,关不住她。
她铁了心要回到那个贫穷的部落。
她说,那里有自由。
那里有青山绿水,有无拘无束的风,广阔的草原。
没有令人窒息的规矩。
不用讲什么礼仪。
她可以光着脚踩在草地上肆意的奔跑,骑着野性未驯的马儿在草原上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