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继续说：“就扯了两下衣服，后来姚佑来了，什么也没干成……我都问过了。”
廉杰冷笑：“就扯了两下衣服？这是戴孟新的说法吧？你找到衣服了吗？”
扯了两下衣服就给人逼死了？恐怕衣服就剩两块布了。
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地方，哪怕最后一步没到位，甚至都不需要有接触，只要一些流言蜚语，就足够逼死一个女孩了。
罗科一时语塞，姚佩自杀的案子办得不是一般的糙，他确实没找到衣服。
姚佩的案子结得草率，本来不会有事的，谁知道紧接着戴孟新就死了，还死得这么惨。
原本罗科也想快速把案子结了，反正只要一套大记忆恢复术下来，谁都会承认的。
这么恶劣的杀人案，“凶手”一定会被判死刑，到时候人都死了，谁还知道是不是被冤枉了？
孙大洪会那么害怕就是因为这个。
都是一个镇上的，罗科平时是怎么做的，孙大洪可太清楚了。
可谁知道这件事被人捅到了市里，当时就派了人来，徐登山到鱼谷镇的时候，罗科甚至还没来得及抓捕姚佑，更别提结案了。
乡镇街道的派出所没有刑侦支队，至少要到县公安局才有。
姚佩自杀的现场按理来说是需要刑侦部门进行现场取证的，但罗科自己就把案子给结了，最后还是听说上面要来人才慌慌忙忙补的材料，县局也一路绿灯，连着盖了好几个章。
罗科挺了挺大肚子，扶了扶裤腰带，说道：“要不廉警官问问姚佑，他知道。”
廉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先看看姚佑的信息吧，今天太晚了。”
才随便翻了两下，廉杰又是眼前一黑。
戴孟新是个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八十公斤、常年下地干活的庄稼汉，姚佑却只是个身高一米五、体重五十公斤、年仅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在这种体型差距下，姚佑真的能杀死戴孟新吗？
不仅如此，按照罗科的说法，戴孟新与姚佩之间的“冲突”是被姚佑终止的，可姚佑真的可以从戴孟新手中救下自己的姐姐吗？
罗科口中的“就扯了两下衣服”，不会是姚佩姚佑姐弟扯了两下戴孟新的衣服吧？
后面还要罗科配合，廉杰没有直接质问，而是转身看向徐登山，问：“一个小学刚毕业的孩子，怎么杀务农几十年的庄稼汉？”
徐登山冤枉，他也怀疑过的！
徐登山正要解释，罗科发话了：“那小子力气可大了。姚成功死的……就是他爸……他爸姚成功死的时候，亲戚去分家产，他一个人拿着棍子打了好几个人，下手太狠了，一棍子下去身上就青了。后来棍子打断了，从家里摸出把刀，谁去就要砍谁，把他二舅家养的这么大一条狼狗活活砍死了，血淋得到处都是。”
罗科说到“身上就青了”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右胳膊。
廉杰眼前黑了又黑。
分家产的时候罗科必是挨了姚佑几下，而且还不轻。
马竞凯听完罗科的话，问：“他爸过世，分家产的不应该是伯伯叔叔吗？怎么砍到舅舅家的狗了？”
罗科解释：“姚成功不是本地的，他老婆罗丹丹才是。罗丹丹死的早，姚成功是去年死的。本地的习俗，家里没男人要把家产给有男人的亲戚家……”
“那不就是吃绝户吗？”徐登山忍不住说道。
罗科张开嘴想解释，然后又放弃了，说：“对，就是吃绝户。”
马竞凯觉得奇怪，问：“一般都是没儿子才吃绝户，他家不是还有姚佑吗？又不是两三岁，姚佑都十好几了，还能吃绝户？”
罗科解释：“姚佑是捡的，跟罗丹丹又没血缘关系，真要说起来，姚成功和罗丹丹只有两个女儿。”
徐登山无语：“其实就是看他家有钱，家里大人死了，能抢多少是多少。别说姚佑十几岁，就是二三十岁了，想抢不还是一样抢。”
罗科被堵得说不出话。
没错，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姚成功跟他老婆都死了，就剩三个孩子，家里的东西就该归罗丹丹的兄弟。这个村子大部分人都姓罗，说起来都算亲戚，罗科自然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之一，当天也跟着去了，甚至是带头的那几个，也是被打得最惨的几个。
当时罗科被打了，转身就去警局叫了人抓捕姚佑，也不管姚佑多大，反正只要能抓到警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想到他再去姚佑家的时候，姚佑还跟门神一样提刀站在门口，身上的血连擦都没擦一下，都凝固了。
罗科知道，这种人绝对不能惹，真要是急眼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姚佑一定会弄死所有人，于是放了几句狠话就掉头回去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横也怕不要命的。
罗科横行乡里这么多年还没闹出“事”，与他看人准有很大关系。
徐登山对廉杰说道：“姚成功生前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我去过他们家，钢琴、电脑、冰箱、电视、洗衣机……什么都有，姚佑如果不发疯，估计现在只剩毛坯。”
想多了，那大宅子也是留不住的，毛坯都没得剩，到时候姐弟三个就得在自己家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廉杰还是觉得不合理，说：“农村长大的孩子就算再弱，人那么多，手里还有棍子，把人打伤是合理的；狼狗体型大，但姚佑手里有刀，脑子清醒点，能砍死。
“但戴孟新是一个精神智力正常的成年人，还有体型优势，正常来说，姚佑就算手里有武器也很难杀死戴孟新。
“而且，尸检报告上，死者除了斧头造成的钝器击打伤害，其他都有药水涂抹的痕迹，绝不是死前搏斗产生的，应该是几天前和姚佩起冲突时留下的。
“也就是说，戴孟新死前没有与凶手搏斗，很大可能是第一下就已经砸晕了。
“钝器击打伤害集中在死者的头部和前胸，全部都是正面击打所致，姚佑和戴孟新身高差二十五厘米，体重差三十公斤，面对死者，一击直接失去意识？可能性有多大？”
（虽然选择了刑警的视角，但请不要当成推理小说，请记住，这个世界有元力有修士，它的存在本就不科学，只当看个故事就好。）
罗科刚想说姚佑的力气真的很大，但看着马竞凯怀疑的眼神，最后没有说出口，手一摊，说：“现在的线索就只有这个，我也没有别的怀疑对象。”
廉杰问：“戴孟新的社会关系了解得怎么样？罗所长知道多少？”
罗科回答：“还算了解，不过真要说的话，还是我们这边的外勤戴小言更了解，他是死者戴孟新的儿子。发生这种事，他的精神状况也……唉！前两天我看他那情况，就给他批假了，今天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叫他来？”
廉杰看了一眼天色，窗外已经全黑了，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那就明天再让他来吧。”
……
次日上午。
戴小言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鱼谷镇派出所。
戴小言看着廉杰，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说：“迟到了……不好意思……我家这两天事情实在有点多……”
徐登山赶紧让戴小言坐下，廉杰却一言不发。
面相这个东西并非全是封建迷信。如果人常做某个表情，经常牵动某个特定区域的肌肉，长此以往，面部的某个肌肉变得更加发达，就会在脸上留下痕迹。从这个角度反推回去，就能从面相看出性格。
戴小言的长相是字面意义上的鼻歪眼斜，一双三角眼，即使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还会时不时冒出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