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泽衍脚步一顿,看着小厮,片刻,答应了,“在哪?”
小厮喜道,“公子随我来。”
老爷?
难道是陈致远?
盛夏看着剧情发展。
能在这个场合这种时候见仲泽衍的,除了陈致远她想不出还有谁。
不过……
如果是按照古装剧和和古言小说的套路,这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算计和陷害。
反派利用这种场合,把主角骗过去,要么打晕要么下药,然后一系列套路,害主角丢脸。
再狠一些的,甚至会直接谋财害命。
盛夏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
仲泽衍跟着小厮走过回廊,来到一个园子。
要见他的人,果然是陈致远。
园内有个凉亭,陈致远坐在凉亭中等待。
“老爷,仲公子来了。”小厮上前禀报。
陈致远欣喜地回过身。
仲泽衍站在亭外,并未走进去,只不远不近地向陈致远施了一礼,“陈大人。”
不卑不亢,礼貌而又疏离。
平日里多少人巴结笼络着陈致远,哪怕是镇国公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这是第一次,有人在面对他时,既没有殷勤的热情,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甚至反而有些冷淡。
陈致远愣了一瞬,随即又觉得挺合理。
若仲泽衍有心接近讨好他,他又何须到今日才找机会见他。
天元寺之事已过去一个月,他的腿伤并未完全痊愈,如今走起路来还会隐隐作痛,只是外表看不出罢了。
这段时日,他也曾想过,仲泽衍是否会去找他。
他陈致远不是个有恩不报之人,若仲泽衍寻他,想为他父亲求情也好,别的什么都好。他都会酌情答应,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但他并未等到仲泽衍的出现。
他这才真正相信,仲泽衍救他的确是巧合,也的确没有打算利用救命之恩笼络他。这反而加深了他对仲泽衍的感激之情。
从前他只听说仲家少爷荒唐纨绔,加上仲婉那事,他以为仲家人都不过如此,家风不严,上梁不正下梁歪。
仲泽衍的出现打破了他对仲家的看法。
能教出仲泽衍这样的孩子,便足以说明,安宁侯府和仲勋并非他曾认为的一无是处。
于是因着仲泽衍的关系,他高看了仲勋一眼,多年来紧张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想法,他并未告诉别人。仲勋也不知道他对他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仲泽衍。
所以才会有前些日子在宫门口那一幕。
陈致远也没料到会在镇国公府见到仲泽衍,既有了机会,他自然得当面向仲泽衍道谢。
见仲泽衍离席,他便让小厮来寻他了。
陈致远心思转动间,看着仲泽衍笑道,“仲四公子请坐。天元寺中救陈某一命,陈某尚未向四公子道谢,四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提到救他的事,仲泽衍神色依旧如常,“是陈大人客气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遇到,救大人便是应该的,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将大人救回去的,是天元寺的大师们。”
陈致远看仲泽衍的目光更多了份欣赏与赞叹。
他见过许多许多人,他们形形色色,或正直或狡诈或胆怯或平庸。
可眼前这位少年给他的感觉,却很是不同。
他宠辱不惊、不骄不躁,明明是他救了他,却半点不邀功。
当初就连清远大师都说,是因为仲泽衍发现的及时,伤口处理的也及时,以及仲泽衍给他喂下的不知名丹药,他才能保住一条命。
清远大师说那是神丹妙药,异常珍贵。
可他在自己面前连提都没提一下丹药之事。
陈致远觉得,仲泽衍好似不太想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感谢。
陈致远深深一叹,“四公子品性高洁,正直谦逊,是陈某肤浅了。陈某很感激四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只是我与仲大人在朝中不睦,不宜登门拜访,便一直拖至今日。今夜约见,只为当面道谢。四公子放心,你我的缘分,我不会往外透露半分。”
在这一点上,两人是有共识的。
只是仲泽衍没想到,陈致远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盛夏也觉得这是个美妙的误会。
崽崽是很好,优点很多很多,但……好像和品行高洁、正直谦逊,没啥关系。
品行高洁、正直谦逊这两个词,能出现在人身上?这说的应该是圣母圣父吧。
何况崽崽是黑化暴君!虽然现在的崽崽还奶萌奶萌的。
盛夏一边看,手指一边不经意地在仲泽衍的手臂上滑来滑去,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已经成了她沉浸式游戏时的一种习惯。
仲泽衍感受着手边的风微微拂动,酥酥麻麻的。
“还有四公子的药……”陈致远又想起了什么,“清远大师说那药极其珍贵,想来也只有如四公子这般高洁纯善之人才会如此对待一个未曾谋面的伤患。陈某无以为报,不知四公子可有什么需要,我定竭尽所能。”
他说完就发现,仲泽衍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柔和了不少。
这是为何?
少年面对他时疏离淡漠,可这会却莫名缓和了态度……
陈致远不明白。
仲泽衍对他笑了笑,“陈大人不必言谢,您是好官,便该长命百岁,造福大齐百姓。实不相瞒,那药是我一个朋友赠予我的。但陈大人说的对,她便是您所说的纯善高洁之人。”
屏幕外的盛夏:
“……”
“???”
“!!!”
她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我的崽呀,你宠人真的很有一套!
盛夏是真的被撩到了。
虽然说“纯善高洁”这种词说的人患上了羞耻症,但碰上崽崽这样见缝插针的“炫友”,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心动了!
屏幕中,陈致远也是怔了怔。
敢情,小少年的温和,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那位朋友?
是什么样的朋友,竟能有如此的救命神药?
“陈大人,我出来已有一阵子,再不回去父亲该寻我了。”仲泽衍打算告辞。
陈致远理解点头,想了想,他走到仲泽衍面前,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若日后四公子有需要陈某帮忙的地方,便可拿此玉到问风楼寻我。四公子放心,无人知晓我与问风楼的关系。”
没人知道问风楼是他的,自然也就没人会把仲泽衍和他联系到一起。
仲泽衍沉默了。
就在陈致远以为他不会收时,他却把玉佩接下,“多谢陈大人。”
仲泽衍转身,离开。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下,回头,看向陈致远,眸光微闪,“陈大人方才在席上,是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