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薇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站在门洞前好一会,抚平了气息,才抬脚进去。
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也有些不亮了,照的眼睛混混的。
走到四楼,耿薇抬手敲了敲门。
膘肥体胖的男人打开门,满脸惆怅,带着些许为难。
“我刚才打完电话,那小姑娘就开始哭,怎么说都不理我,就一个劲掉眼泪。”
男人愁的挠头,“我可什么都没干,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快看看咋回事。”
天知道,他就是看起来凶,但也不至于把人给吓哭了吧,明明受惊吓的是他好不好,正洗澡呢,结果听见门锁咔哧咔哧响,澡洗到一半,就裹着衣服出来抓贼。
那小姑娘都哭了他半包抽纸了,他真的好无辜,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的。
耿薇点头,走进房间。
喻初夏正坐在沙发上,低着个脑袋,缩成一团,小声抽吸着,看起来有点可怜。
“找我?”耿薇蹲下身子,看着那一抽一抽的小脑袋,放轻声音问着。
小脑袋缓慢的抬起,两个通红的眼睛下面鼻子也冒着粉,这张笑脸都憋的泛粉,泪痕横七八竖的。
喻初夏雾蒙蒙的眼眸直愣愣的看着耿薇,说话带着浓厚的鼻音,“我来还伞。”
耿薇视线下移,看着对方手里死死握着的纯色雨伞,心顿时软了,站起身,揉了下低落的小脑袋,对着懵逼的男人说:
“这是我朋友,不好意思,给你减半个月房租。”
男人懵上加懵,不过倒是开心,“啊,哦,谢谢啊。”
“先走了。”耿薇拉着喻初夏的胳膊,把人拽起来,带着人朝外走。
“啊,哦,好,再见。”男人站在门前,不明所以的目送两人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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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初夏刚才情绪激动,这会走路都不稳当,总是时不时倾斜身子,或者撞到前面的人。
“没力气?”耿薇停下步子,看着依旧耷拉个脑袋的喻初夏。
“有点。”喻初夏两只手抓住耿薇的胳膊,有些得寸进尺的靠近,“这样就好。”
耿薇纵容着对方的动作,两人慢慢悠悠的走出小区。
10点多,街道上的店铺关的七七八八,只有路灯还敬业的亮着。
“你现在住那,我帮你打车。”耿薇站在路口,另一只空闲的手划拉着手机。
喻初夏没说话,摇了摇脑袋,又凑近耿薇脖颈处,轻嗅了两下。
闷着声音带着点不开心,“你不光喝酒还抽烟了。”
“怎么,想管我?”耿薇歪头看向怀里的人,调笑着声音,“喻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喻初夏身体僵住了一瞬,迅速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耿薇。
“耿姐,我也想喝。”
这个回答不在耿薇的预料范围内,拿着手机的手背蹭了下对方的红红的脸颊,又瞬间发现自己的行为越界,快速收回手。
“这么晚了,听话,我送你回家。”
“我不!”喻初夏手脚并用,十分反抗耿薇要带她回家。
耿薇只要稍微不顺着意思,对方的眼泪就瞬间往哗哗的冒,搞得好像耿薇欺负人了一样。
最后,耿薇被喻初夏拉进了一家清吧。
“就一杯,喝完必须回家。”耿薇严肃着一张脸。
喻初夏笑的像只小猫,摇着耿薇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知道了。”
悠扬的音乐声响彻在酒吧内,昏黄的灯光下,时不时发出酒杯碰撞的声音,格外让人放松。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又陷入了沉默。
喻初夏看着对面的耿薇,之前压在心里的思念一时间又冒了出来,滋滋不断的向外渗透,让喻初夏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耿姐,最近.....过的好吗?”
耿薇勾了下唇,神情放松着说,“挺好的,工作稳定,身体健康的。”
说完,抬眼看了下对方,喉结滚动,反问到:“你呢,还好吗。”
喻初夏低头咬着嘴唇,下唇被尖利的牙齿磨的殷弘,好半天才仰起脸,笑着回答,“蛮好的。”
“您好,橙汁和长岛冰茶。”服务员端着托盘,把两杯饮品稳当放下。
看着面前橙黄色的饮料,喻初夏失笑出声:
“耿姐,你怎么一个人偷喝啊。”
“自己喝酒,给我喝橙汁。”喻初夏拿起橙汁,轻轻晃动,里面的果肉随之摇荡。
耿薇把那杯长岛冰茶移的离自己近了些,“你酒量不好,我怕你碰瓷。”
看着耿薇的动作,喻初夏不屑的切了一声,嘟囔着抿了一口橙汁,“我又不会偷喝。”
“但愿你真的不偷喝。”
三言两语间,两人似乎又能和之前一样聊天、玩笑。
“嗡....嗡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起屏幕,不停震动,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喻初夏看着屏幕上的备注,一下子被拉回现实。
“我去接个电话。”喻初夏拿着手机出了店门。
耿薇坐在位置上,看着喻初夏的背影,跟了上去。
“喂。”
“喂,夏夏,你在那啊,怎么还不回来,我让爸爸来接你好不好。”手机里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大些。
“不用了,我一会就回去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哦。”手机里的女音很温柔,“对了,明天还要和天慈去选婚纱,可别忘记了。”
喻初夏垂着眸,闷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喻初夏重新扯出一个笑脸转身回去,可看到身后的人,表情却一下子僵住。
“耿.....耿姐。”
“晚上不安全,早点回家吧。”耿薇拿出手机,跳转到打车平台,“还是之前的地址吗?”
“耿姐。”喻初夏鼻头泛酸,眼眶里瞬间积满了泪水,“对不起,我...我这次是回来。”结婚的。
“打到了,车还有三分钟就到。”耿薇看着屏幕自顾自的说着。
喻初夏踉跄着朝耿薇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耿薇的手,泪滴顺着眼眶源源不断的顺着向下流,声音呜咽。
“耿姐,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分开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啊,为什么....”
思念被撕开了口子,就会抑制不住的向外冒,宣泄着,不满着,痛苦着。
耿薇听着对方呜咽不清的话,原本波涛翻滚的内心却好像平静了下来,抬手轻轻揉着喻初夏的脑袋,安抚着拍背。
三分钟很快就到了,耿薇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把对方的眼泪擦干净,又把剩下的纸放进喻初夏衣兜里,把人送上车。
关车门时,耿薇哑着嗓子说了最后一句话:
“喻老师。”“既然对不起我,就别再对不起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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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耿薇去了喻初夏的婚礼现场,很隆重、很繁华、很热闹。
选的婚纱很漂亮,满是钻的头冠闪着光,整套妆发都很精致。
新娘站在台上,几束灯光打在身上,像是流动的月光,明亮纯洁。
她也见到了新娘的母亲,看起来是位很温柔的人,看向新娘的时候,目光都带着浓郁的爱意。
婚礼进行到后半段,新娘似乎很伤心,眼泪总是不住的从眼角溢出,声音哽咽的明显。
看完整个婚礼现场,耿薇就离开了。
走出大门,耿薇看了看天,有些恍惚,思绪跟着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