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开口,他很在意今日见到的那个年轻男子,那人自称算是定北王府的幕僚,但他看得出来并非单单一位幕僚那般简单。
听到这个名字,丞相微微挑眉。
“哦?谢兰时?看来你见过他了?”
说着,回答燕昭的问题:“认识的话算不上,只是先前见过一面。”
闻言,燕昭有些诧异:“您认识?”他点头:“是,今日去见世伯回来时恰巧碰上了。”
话音落下,丞相微微沉默:“当年带你到江南时,你也见过他一面,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他呀,是老友的义子,至于他的生父……谢骁将军可还记得?”
听到一个熟悉的称号,燕昭微微皱眉:“您是说曾经战死于南疆边境的那位?”
丞相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嗯,说到这里应该能猜到了吧?”
燕昭沉默,同样姓谢,他似乎知道了父亲话中的意思:“谢兰时是谢骁将军失踪的那位独子?他竟然还活着。”
“你这话说的。”丞相向后微靠,轻叹一声。
少年时,与谢骁交好的不只是定北王,当年同样出身贵族之后的丞相,与这两位也有些交情,只是他的年纪稍大一些。
二十多年前,谢骁战死沙场,他的将军府建在皇城之中,他身为当时皇城之中谢骁为数不多的好友,理应照料谢夫人以及谢骁留下的独子。
但很无奈,当年谢夫人与其独子同谢骁远征在边境,他得知谢骁战死的消息后,便开始派人寻找母子二人,却一直寻不到消息。
直到后来到江南拜访好友,才知道谢家的母子被旧友收留。
而谢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又因为谢骁的战死郁郁寡欢,不久之后便病终了。
只留下谢兰时这年幼的独子被旧友收为义子。
丞相也正是在那时见过了谢骁留下的独子。
“不过,老友会带着他这位义子到皇城,的确没想到,”丞相垂眸,摸索着胡须揣摩。
其实他会注意到谢兰时,不只是因为是挚友的独子,更是因为,当年到江南第一次见到谢兰时时,他发现尚且年幼的谢兰时,才智不亚于当时长他三岁的燕昭。
想到此处,丞相淡淡一笑。
看来之后昭儿是有对手了,丞相正想问问独子印象如何,却看到燕昭否认的摇头。
“他应该不是随裕和亲王到皇城的。”
“哦?”闻言,丞相觉得有趣:“这么说,是之前就到皇城了?”
“应该是,而且他似乎住在定北王府上,自称是定北王府的幕僚。”燕昭正色开口。
不过,心中有句话,他没说。
那时谢兰时开口,小郡主就在旁侧,并没有否定他说的话。
话音落下,丞相不由得微微皱眉,谢兰时此前便已经到了皇城,甚至自称定北王府的幕僚?
看来,这之间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无伤大雅,不是什么大事,昭儿,这位谢公子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同样他也会是你的劲敌,他和皇城中那些公子小姐可不一样。”
丞相淡淡一笑,很期待独子与谢兰时的交锋。
听闻,燕昭似乎明白了父亲所言。
“昭儿还没从未遇到过什么对手。”他眼眸深邃,正色道。
“相信父亲,他有足够的资格。”丞相看着独子神色,依旧是一脸轻松。
看着父亲的态度,燕昭有些无奈,轻叹一声,不过他也会期待,毕竟他自称定北王府的幕僚,小郡主似乎也是认可他。
交谈间,丞相忽的提起了一件事。
“昭儿,你也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吧,今日进宫,圣上还向我提起过此事,毕竟除了乐安长公主,圣上还有几个妹妹,尚未婚配。”
丞相开口,燕昭哑然,他微微扶额,伸手去拿不远的茶杯以作掩饰。
“爹,昭儿不急。”
“但你毕竟是相府独子,那几位长公主就没有和你心意的?”
“不曾有。”
“这皇城的世家小姐也看不上?”
燕昭摇头,依旧是否定的答案:“您就不用操心了。”
丞相轻笑一笑:“你父亲我当年都没你这么天然脸色。”
“所以,就娶到了母亲这么一个脾气不太好的。”
闻言,丞相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咳咳,别扯我,那些小姐们你看不上,长公主也看不上,就是不知澹台小郡主那样的呢?”
话音落下,燕昭微微一怔,握着茶杯的手手微微顿住。
他看着父亲,有些难以置信。
“您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其实,昭儿的确心悦她,但昭儿若是松口答应下来,您该不会真的去向圣上请婚吧?”
燕昭轻笑一声,态度又似自然,他收回了去碰茶杯的手掌。
“自然是随你。”丞相将决定权交给了独子。
燕昭微微摇头:“昭儿不能应下。”
民间或有猜忌澹台小郡主与当今圣上的关系,但朝堂上下心知肚明。
而在那些朝臣眼中,当朝丞相只有一位独子,他的妻子自然要是贵族之后,而与他相配的便是同样受天子信任的定北王府小郡主。
丞相府必然也想这么做,若是如此,定北王府与丞相府站在一起,那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便再难以动摇。
当然,这并不是那些朝臣们想要看到的,也不是皇室想要看到的。
“爹,且不说皇室会不会忌惮,就算圣上相信您,相信定北王爷,这也是不可取的。”
“不单单是因为那些朝臣之间的议论,我们若真的如那些人猜想敢走出这一步,其实……”
说到此处,燕昭沉默,父亲必然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此刻若是真的应下了,相当于将定北王府与丞相府莫须有的野心公之于众。
看着燕昭这般神色,丞相淡淡一笑,反问一句。
“真的是这样吗?”
如今朝堂之上,定北王府能够立足尚且因为定北王爷的威望,可若是那位王爷逝去、战死。
代替他的会是谁?身为女子的小郡主,还是那身疾避而不出的定北世子。
燕昭侧头,避开父亲的目光。
“那位小郡主的心胸,您是了解的,她不可能居于深宫宅院,她不会像民间传言与圣上纠葛,更不会应了那些朝臣的猜想,入丞相府。”
话罢,燕昭神色凝重,难掩的严肃。
丞相却是忍不住轻笑一声:“哈哈。”
“好了,这么严肃做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
闻言,燕昭看了一眼父亲,平常时候父亲同他玩笑,他是能看出来的,唯独这次,有关澹台元序,他只想到了那位小郡主的立场,丝毫没有发现父亲的小算盘。
燕昭垂眸,神色淡然,对着父亲微微一礼:“昭儿告辞。”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
丞相轻笑一声:“还生气了呢。”
已经走到门边的燕昭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儿子哪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