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并没有直面回答裴漪的问题，她的目光看向殿门。
似是透过那扇门在看向那满腔炙热的少年。
裴漪见她的态度，轻叹一声微微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追问下去。
裴漪离开后，沈泽晏迫不及待地迎向苏苒，他向她伸出一只手，似无声邀请。
他的眼眸似是在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苏苒看着少年毫不掩饰的爱意，心脏某一处莫名软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在苏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然递到了沈泽晏掌间。
沈泽晏紧紧握住手中的柔荑，在这一刻，他仿若握住了自己的全世界一般满足。
慢了沈泽晏一步走上来的张凌皓眼睁睁看着两人间旖旎的一幕。
他自嘲地笑了笑，张凌皓第一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插不进那两人之间了。
张凌皓眼中渐渐浮上茫然，最终只得颓然转身默默离开。
———
三日之后沈泽晏就要随东林使臣离开。
沈泽晏不止一次后悔过接下调查乞儿凌虐案的事。
若不是当时看苏苒一心想要护下张凌皓。
他不想见她为难，所以那时才会选择站出来。
可现在沈泽晏心底早就把张凌皓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明明可以利用这三日时间好好和姐姐相处的。
不过……
马车内，沈泽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翩翩公子”，虽说是查案，但至少他还是能随时看见她也足够了。
一身月牙白袍，行为完全褪去了女子的习惯，身姿挺拔仿若修竹。
她未正经束冠，乌发如缎，只用一根宝蓝色的发带随意扎起来。
若是不熟悉苏苒的人见了她此时的模样，都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却绝对不会联想到女人。
事情毕竟是发生在苏苒筹建的育幼坊，说起来，张凌皓还算是被自己给连累的。
所以苏苒认为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置之事外。
那名指认张凌皓的乞儿已经被裴漪派人从裴昭莹府上接了出来。
现在正在育幼坊中由商澈派人照顾。
马车缓缓停下，苏苒这次忽略了沈泽晏递过来的手，自顾自跳下马车。
开玩笑，现在她的身份可是男子，两名男子当众牵手，不知又会引来多少关注。
被拒绝了的沈泽晏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委屈，苏苒心中轻叹一声。
怎么最近沈泽晏愈发黏人了。
而且他好似吃准了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现在越来越会装可怜了！
商澈早在门外等候，见到沈泽晏时还疑惑他身边怎么多出了一名素未谋面的少年。
但商澈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要去问个所以然的。
他十分自然地迎上去，对二人行礼后引着他们向里走去。
沈泽晏轻摇折扇，问道：“那乞儿身上的伤如何了？”
商澈一边走一边侧过身回应道：
“禀少君，现下已经结痂，看上去倒是大好了，只是……”
沈泽晏蹙了蹙眉，“只是什么？”
“小红儿醒来后始终闭口不言，不论奴怎么问，他都像是听不到旁人说话似的。”
苏苒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盘算着。
难道是因为受刺激太大，所以产生应激反应了？
苏苒想了想，一边跟着两人步伐，一边在识海中唤道：
【小九儿，咱们现在还剩多少积分？】
99立即打开面板查看余额后回道：
【大人，扣除上次换取醒神丸花了20积分以后，现在咱们只剩下30积分了。】
30……
苏苒再次在心里将墨轩骂了上百遍，她好歹也是神界大名鼎鼎的杀神。
现在居然沦落到手里连三位数的积分都没有的地步了。
说出去都让神界那些人笑掉大牙。
苏苒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继续道：
【真话丸现在多少积分？】
不过几个呼吸间，99就告诉了苏苒答案。
【30。】
苏苒：“……”
算了算了，还是先看看那乞儿的情况再说吧。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的余额彻底变成一个零蛋！
在苏苒和99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乞儿暂住的房间门外。
推门之前，商澈踌躇着还是决定再提醒提醒两人。
“沈少君，等会进去后，您和这位公子最好不要直接问关于凌虐之事，不然怕是会刺激到小红儿。”
沈泽晏收扇在掌心轻敲了几下，他的眼神晦暗莫名，道：
“本君心中有数，你就在外等候，我二人进去就可。”
商澈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与沈泽晏的视线对上之时，所有的话莫名哽在喉间。
商澈僵硬着身子退到一旁，沈泽晏轻哼一声，带着苏苒推门而入。
他可没忘记当初苏苒还专门将这个男人掳进瑶璃府。
沈泽晏不针对商澈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别指望他还能维持什么好脸色。
看着臆想中的情敌之一吃瘪的样子，沈泽晏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踏入房内，苏苒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房间所有窗户都用黑布遮住，除了桌上的那一盏烛台，竟是没有一丝光线。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缓缓向床边走去。
床脚边缩成一团的小小黑影，若是不细看都会将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苏苒抓住沈泽晏的手臂，示意他停在原地。
她自己慢慢走近乞儿身前蹲下身轻声道：
“你叫小红儿对吗？”
小红儿纹丝未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苏苒说的话。
苏苒眼眸一沉，这模样……
她伸出手试探性地触向小红儿，可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直到苏苒抓住他的手，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苏苒一侧眉毛挑起，那双桃花目中盛满戏谑。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直了身子。
沈泽晏走到她的身边，也没有任何行动。
他信她，她做的一切自有自己的考量。
既然苏苒出面了，那他需要做的就是站在她身边默默守护就好了。
苏苒沉吟片刻后，蓦然轻笑出声。
低低的笑声在静谧昏暗的房间尤为格格不入。
她目光灼灼地盯住如同木头一般的小红儿，语气平淡却异常笃定。
“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