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爷怒不可遏，他扬言要开祠堂。
“我要把你革除我们程家，你不再是我们程家的子孙。你休想连累你大哥！”
“祖父，您稍安勿躁。”
我听到这，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誉，今日在朝堂上背刺了云家。
当了云家这么多年的东床快婿，他至少知道点云家一些秘密。
可他到底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我？
我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他作为一个父亲，这十几年来我却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温暖，我从未在心底称呼他为父亲，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程老太爷不管不顾，只想着早点把这惹事的人撇开才好，这就让人回去通知，要把程誉踢出程家族谱！
程誉却像是不在乎似的。
他高兴地像是得了什么宝，就指着不远处的远芳斋。
“阿欢，爹带你去吃。”
我被他拉着手，手心握成一个拳后松了，松了以后再次握紧，如此反复后，我抽回自己的手。
他回头看了眼我倔强的手，就道：“阿欢长大了，不喜欢爹拉着的，爹知道的。”
我双目赤红，望着他兴高采烈的背影，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中了蛊。
程誉，他疯了吧！
进了远芳斋，我看着我爹点了一些我小时候吵着闹着要吃的东西，筷子却犹如千斤重。
“你快吃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以前馨儿想吃，我也没考虑到你喜不喜欢就先给了她。现在我知道了，你看这豌豆黄，软软糯糯的，爹给你夹一块。”
他把那豌豆黄夹到了我面前，我没接，眼看着豌豆黄就要掉到桌子上，他忙站起来放到了我的碗里。
我一甩，把那豌豆黄甩在了地上。
“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沉着脸盯着他。
“父亲，我深知你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从未寄希望过你，做什么我都自己一个人扛。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但凡我软弱向你求救过，我都会唾弃我自己。阿娘死了，我也从未想过能给你造成什么影响，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今日所作所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拿过汤匙，给我盛了一碗酒酿圆子。
“阿欢，如果我说是你阿娘入梦来，告诉我得救你一把，你信吗？”
呵……
我看笑话一般看他。
“我阿娘活着的时候，你就没当她是一回事，她死了，倒是成了金科玉律了？她要你拿命来填，你也愿意？他要你尽你作为父亲的职责，你就听了？”
他仰头饮了一杯酒，不住点着头。
“我愿意的。我当然愿意的。”
疯了！
见他点头如捣蒜，我却像是看到他在黄泉路的那头挥着手，像是对那头的人说，我做什么都愿意，你能不能开个门，来和我见见面。
我这才发现他削瘦了许多。
脸颊两侧生了许多络腮胡来，身上莫名地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怔怔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门却被人一脚踢开，程馨气恼不已，哭着质问程誉。
“爹，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那我如何回云家？我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如何立足？你有没有替女儿想过，我里外不是人啊！”
程誉推了推那酒酿圆子到了我的面前，指着那酒酿圆子说，“这里加了桂花的，味道很是香甜软糯，你快吃点。”
“吃，吃，我让你吃！”
程馨上前来把那碗一摔，指着程誉和我道：“程欢，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都说他疯了，他是疯了的吧，他把刀子砍在了曾经的岳父岳母身上。云家当初帮了他多少，他才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爹，你想过女儿吗？你最疼我的，你最舍不得我难过的！爹，你去认错，你去皇上面前说你是诬陷！你说你不要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我不要你官复原职，你就做个七品小官就好了……”
程誉笑了笑，“我现在得了皇上的信任，很快便可以权倾朝野，我做那七品小官有什么意思？我只要阿欢坐稳她的太子妃的位置，安安稳稳的，没有谁找她麻烦就是了。”
程馨闻言，尖叫着砸了所有东西。
“爹，爹！你们到底为什么啊？娘要改嫁，你已不为我考虑一丝一毫。我，还是程馨吗？一夜之间，我成了孤儿吗？”
我冷冷地盯着她，捡起一个还在盘子里的豌豆黄，塞入口中。
“真好吃。”
都说远芳斋的点心冠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姐姐，我听说你娘就在这远芳斋相亲，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了吧，真想知道她再找能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爹。也不知道宣王愿不愿意再换个人叫岳父……”
“你闭嘴！”
程馨转身往外走了出去，我呕了一声，吐了豌豆黄。
程誉双眸欲裂，他忽然撇开头，看向了窗外。
“就连你都对我的东西如此抗拒，可想而知圆圆……阿欢，难道到死，她都不会原谅我吗？”
他耸动着肩膀，窗外的游船上的花娘看到了，高声道：“这位老爷，快买花，哄哄你家娘子呗，这是春日里开的最好的杏花，买些回去吧。”
杏花？
我阿娘其实是最喜欢杏花的，只不过程誉说她像兰花一样，阿娘便把院子改名兰院，满院子都种着兰花。
阿娘，她不喜欢兰花的。
她是一个热忱而浓烈的女子，若非如此，她当初怎么会违逆外祖父，生死都要追随着程誉。
程誉忽然登登登地跑了下去，买了一些杏花。
他高举着那些杏花，对我道：“我去去就来。”
我让月跟着去。
月回来后告知我，程誉去了云府，在门口等了许久，说是要送一些花给圆娘。
然而里头的奴婢出来，就把那杏花丢在地上，踩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