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瞥了眼远处的林见阳。
很好，他的注意力现在完全在薛奶奶身上，甚至还在那边给薛奶奶观摩手上的戒指。
她又转回头和如临大敌的林建华对了个眼神。
不是已经检查过没有什么毛病吗？
她大着胆子，索性身体一个前倾，一下子把食指送进笼子里去。
小白球的反应也是很出人意料。它没有扑上去咬，也没有胡乱伸爪子拍，却只呆头呆脑打量了一下，便摇着短小的毛尾巴努力坐稳后，伸出一只毛还不多的小肉爪，轻轻按在了她的食指上。
一人一狗，原本毫无干系的两条生命线似乎仅在这一刻相交。
感受到手指上柔软的温热触感，姜芸突然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可能是感受到了一种独属于生命的顽强，可能是有感于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家伙，也可能因为收到了一份来自陌生小生命无缘无故的信任，更或许只是怀孕导致的一时情绪。
身后由远及近逐渐响起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姜芸连忙收敛情绪收回手，恢复到之前跪坐观察的姿势。
“怎么跪在地上？”
是林见阳略带不满的声音。
他扶着姜芸站起身，确认她站稳后自己却半蹲着打量笼子里那只明显变得不知所措的小奶狗。
“这是上次那只？有点丑。”
喂！你这么直白会伤狗心的吧！
姜芸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左手拉他起身，异常生硬地扯开话题，“嗯……哎林总！你怎么突然想到戴戒指了？”
他没发现吧？他没发现吧！
林见阳将她的不自然尽收眼底，嘴角轻弯，“定制戒指难道不是为了佩戴？”
“那你为什么要特意把两个尺寸对换？”
姜芸嘴上说着，手上慢慢把他拉离这个角落。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
“……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可是你今早在网上都被人嘲笑上热搜了。”
林见阳神情依旧散漫慵懒，没有任何惊讶或不自在，“嘲笑？”
“他们嘲笑你没有审美，说你一个直男戴钻戒，可能，可能……”
姜芸偷偷觑他一眼，不敢再说下去。直男是不是会很忌讳被别人误认为是弯的？
“可能暗示出柜？”
呃？！
姜芸愣愣看着身边男人闲适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当然说不出话，因为他把她隐下的话毫无负担地给抢着说了。
他握住她的手，含笑深深望她一眼。
“如果做任何事都要顾及别人的情绪，活得未免太累。”
姜芸垂眸看向他手上无名指那正在灯光下闪耀的云朵钻戒。
是啊，如果每件事都瞻前顾后，还能做到保持初心吗？就像她之前顾虑这顾虑那的不肯公开，她自己的婚姻感情又关其他人什么事？难道网上被说个几句，她就会和他分道扬镳吗？
发现自己竟然能逐渐理解林见阳的想法，姜芸唇角忍不住翘起。
她抬起自己的手，不停来回翻转给他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对戒，带着点得瑟，“林总，请问您觉得我这戒指怎么样？”
“还不错。”
“那您觉得能值几个钱？”
林见阳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值钱。”
姜芸这可不乐意了，没人可以贬她老公。
“不值钱？这可是我老公送我的哦，不可能不值钱。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
“哦？敢问何方神圣？”
姜芸现在是理直气也壮，“这世界上最爱戴钻戒的直男。”
林见阳忍俊不禁，看来这一页是翻不过去了。
他微微低头看向面前带着些许傲娇的女人，那双深邃的眼眸蕴着光华，竟比平日里还要深沉些许。
握住她的手，他拉到嘴边轻轻一吻，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出一句英文，“So it's priceless。”
priceless，无价之宝。
姜芸的一双眸子在灯光下盈盈闪动。
她正想也回敬一句，薛奶奶突然从不远处的厨房里朝他们大声唤，“曦曦，芸芸！来吃饭咯！”
林见阳看了一眼她刚才摸过小奶狗的手，“还不快去洗个手？”
“哦哦，对，要去洗个手。”
因为她刚才偷偷摸过了狗。
姜芸有些慌乱，左看看右看看寻了下底楼的卫生间，才恍然意识到这里其实她已经很熟，装出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多余。
“一起去。”林见阳一把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往里走。
是了，就是姜芸孕吐那次的卫生间，她不熟才怪。在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她保证一辈子都会记得，简直堪称印象深刻。
林见阳给她打开水龙头，水开始哗啦啦流。
她正专心用泡泡搓着手，只听得头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喜欢它？”
“它……啊？”
心事被戳破，姜芸有些不自然，低垂着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想收养它？”
“没、没有！你不喜欢狗，我们也没时间每天去遛它两次。而且我还大着肚子呢，不方便。”
“也不是不可以。”
咦？姜芸蓦然抬头，看到了面前镜子里的他。
男人若有所思，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抗拒或厌恶。
“医生说你最近的运动量有点少。”
姜芸冲干净手上的泡沫，默默关上水龙头。
上次产检医生确实说她现在的运动量不太够，不利于后期的体重控制和生产。现在已将近是孕晚期，每天保持一定量的运动尤为重要。
可她还能怎么保持运动呢？
适合孕妇的运动本就不多，她每天还得高强度工作，偶尔加班。打工人一天下来，是真的只想瘫在家看养眼帅哥打发时间啊。哪怕是周末，除了必要的行程，她也完全不想动。
游泳她不会，孕妇瑜伽医院有课程，但她每次都会“不小心”忘记去报名。只有晚上躺着睡不着时，她才尝试去做个几轮凯格尔运动。
有冰块脸坐镇，一顿饭还算吃得平静，只除了林建华撸起袖子夹菜的时候还是不免被薛奶奶呛了几句。
姜芸倒也能理解。看见自家唯一的儿子手臂上都是各种大的小的疤痕，做母亲的骂归骂，又怎能不心疼？
让她意外的是，一直静静吃饭、一句话都没有的林见阳在饭后居然主动提议要带她去见一个老朋友。
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问他具体是哪个老朋友也不说。
难道是之前碰到过一次的盛如玉？
姜芸在上车后又一次努力尝试从他懒散的面容上找出点线索，却依旧宣告失败。
她不放弃，继续追问。
“到底是哪个老朋友？我见过吗？”
这次是他自己开车。可能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林见阳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终于选择适当透露，“你没见过。”
……好吧。
既然她没见过，那也没有继续猜测的必要了。姜芸果断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