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眼睫微垂，抿了抿嘴，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男人明显纯属随便找了个理由哄老人呢。她说的话小家伙都不一定听得明白，亏它还能听得懂肚皮外头薛奶奶的话？但这么简单两个字能成功解决眼前的矛盾冲突，也顺带把她给解救了出来，唔……
“来来，小姜！这祖宗的话听听就得了，你跟我来——”
胎教不胎教的，他可不吃这套，反正他也只是嗓门大，又没有骂脏。
林建华刚想大咧咧招呼姜芸随他过去，却不防薛奶奶不开口，却电光火石般飞来一记如刀子般犀利的目光，把他给硬生生钉在原地。哦对了，还有身侧顺带举起威慑他的拐杖。
他老娘这次是真的生气。
一时客厅里的场面成为了僵局。
因为林见阳这看似一本正经实则信口开河的话，没人敢随便开口说话。
姜芸是无语，薛奶奶是担心，林建华则是被威慑。
林见阳再次从容伸出手指，首先指向薛奶奶，“奶奶，我陪你聊天。”
好孙儿陪她聊天自然是求之不得。薛奶奶点点头。
随即他一转方向，指向对面不远处的林建华，看似随意的语气却暗带一丝警告，“爸，你可以带她去看，但要保证安全。”
林建华讷讷，“又不放它出来，哪里就会不安全了……”
最后他收手，挑眉低头看向姜芸，声音淡淡，“可以去看，注意距离。”
简简单单几句话，倒是把现场的三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底那边是什么奇怪的动物？稀世罕见，所以要带来给她开开眼界？
见薛奶奶被儿子搀扶走，林建华终于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豪爽大笑，对姜芸略一勾勾手，“小姜，来。”
姜芸起身，好奇地走过餐桌，直到逐渐靠近那个被遮了黑布的笼子面前，才谨慎停步。
差不多保持了半米的距离，应该算安全了吧？
林建华则半蹲在笼子旁，小心翼翼地揭开黑布一角。
笼子里的东西终于露出冰山一角。
笼子的光线依旧不足，这里的墙边也算是一个死角，姜芸只得努力睁大眼睛往里看。
只能看到一根似乎是白色的毛绒小尾巴在里头微晃。
刚才薛奶奶说什么来着？之前老爷子被咬过？难道是一只狗？
见笼子里的小家伙没有太大的动静或应激反应，林建华才小心翼翼地逐步把黑布拉开。
见到了这第N次家庭大战的源头本尊，姜芸这才恍然大悟。
是林叔叔上次在他们小区草坪洞里救上来的那只小奶狗吧？休养了几天，居然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虽然体型还是没什么大变化。
白色小肉球原本畏畏缩缩地盘起身躲在笼子一角，现在几乎全身都暴露在温和的光线下。它东瞅瞅西看看，见没人对它有什么大动作，便开始壮着胆子懵懂地扒拉着小脚，在笼子里进行探索。
姜芸打量了一阵，抬眼看向林建华，“林叔叔，它现在怎么样了？”
“带去医院检查过了。其他毛病是没有，就是身上那几道被抓伤的血痕得好好养养。”
“身体健康？”姜芸这回不明白了，“那它为什么会被主人家遗弃呢？”
林建华耸了耸肩，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可能是串串的关系吧。有些人不喜欢血统混杂的狗，只要纯种。也不知谁家的狗没管好，在外面被意外那啥了呗。”
串串？
姜芸大着肚子蹲下有些费劲，反正穿着宽松的长裤，她便干脆模仿做瑜伽姿势，小心地跪坐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观察。
小肉球身上毛还不多，尤其那几道血痕周围还被人工修掉了点毛，似乎抹了点药，只能看出目前应该是只纯白色小奶狗。
再看小肉球的脸，倒是一派纯真无害，好像还隐约能看出是双眼皮？
恕姜芸平时对犬种了解得不多，小肉球又还小，身量和脸都没长开，她分辨不清它的品种。总之应该不是她平时见得最多的那种中华田园犬。
能是什么串的呢？
白色的毛……贵宾？萨摩耶？博美？
姜芸绞尽脑汁也只能联想到这几个白色的犬种。
林建华指着小肉球耷拉下来的浅黄色三角形耳朵向姜芸耐心解释，“看起来应该是萨摩耶和土狗串了，也可能是博美。”
萨摩耶和博美？那不都是平常大家比较喜欢养的狗吗？也不至于就这么遗弃了吧？
一般小猫小狗都不太会一胎只生一只，那么它同胎的其他兄弟姐妹呢？
小肉球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她，扒拉着小肉爪直往她所在的方向前行，开始研究挡在它面前那不粗不细的笼子。
“林叔叔，您那里现在养了几只动物？”
姜芸对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好奇，以前就想问了，可惜没适当机会。林叔叔这么亲近小动物的一个人，不会家里全是收留的流浪动物吧？那徐阿姨会不会意见很大？
“哦！我啊，我那就一只老金毛，没别的了！”
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以前在他朋友圈照片里看到的那只大金毛？
“咦？那您救下的那些流浪动物呢？”
“你问它们啊。我有专门合作的宠物医院和宠物连锁店，救出来检查完身体就送那边先寄养着，慢慢找有缘人领养。”
“那愿意领养的人多吗？”
林建华这回倒是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其实不多，愿意来领养的也都是年轻人。年纪大点的都比较偏向直接买配好的品种。”
姜芸见小肉球在笼子一角歪歪扭扭地和铁栏搏斗，真是憨劲十足，可怜又可爱。
她心念一动，向笼子伸出一根手指。
林建华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牢牢盯住姜芸探出的那根食指，刻意压低自己的大喇叭嗓门，“哎我说！小姜你可当心点，不然一会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是哦，好不容易安抚好薛奶奶，勉强平息了一场家庭内战，她可不能做再点起炮仗的人。
姜芸蜷起食指，正准备收回伸出的手，却不料笼子里的小肉球突然着急了起来，对着姜芸方向的笼子一顿胡乱摸索，仿佛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收回了手指。
姜芸默默看着笼子里那团形单影只，冥冥间忽然有种感觉。
一种很奇妙，奇妙到难以对外人言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