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书看着她的眉眼，眸子中闪过怜悯和不忍，最终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传来的那一刻，顾欢喜抓着被子的手和僵硬的肩膀如同垮掉一般没了力气，她想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黑亮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洞和苍凉。
林念书下了楼，又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房间，神色晦暗不明的去了书房。
乔杉已经在书房等了很久，林念书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她几乎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领口和衣服，看到依旧是早上穿的那身，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有事？”林念书解开禅服最上边的两颗扣子，心里的郁结却并没有消散。
乔杉点了点头，“顾小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做，林念朗就算不是巴国最神秘的那个掌权人，但是凭借mc集团和巴国政府要员的那些生意往来，他在巴国肯定比我们更有优势，可能今晚他就会查出顾欢喜是被你带走的，上次温时迁去探查矿山，已经让他知道很多事你都有参与，以他的聪明，肯定会想到，我们在人体实验里也占据了分成，如今我们就这样带走顾欢喜，等于是直接和他正面交锋了。”
商场就是如此，只要不撕破脸，依旧可以见面谦逊有礼，兄友弟恭，谁都不介意带着面具去维持表面的和平，可是一旦撕破脸，就会牵扯很多事……
“你想说什么？”林念书睨了乔杉一眼。
乔杉抿了抿唇角，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几分担心，“我们在巴国的公司和项目恐怕会受到影响，要不要趁着林念朗没有发现前，先将资金转移？”
林念书闭上眼睛靠在单人沙发靠背上，眼底的淤青让他看起来疲惫至极，过了很久他缓缓睁开眼，“你去做吧。”语气沉闷又惆怅。
乔杉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又忍不住心头酸涩，安慰他什么呢，让他将顾欢喜囚在身边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如果爱不是成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好。”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关上门退出书房。
走到楼梯拐角时，看了看三楼的房间还是提步走了上去。
敲门声响起时，顾欢喜正在摆弄床头柜上那盆百合，她顿了下才起身打开门。
看到乔杉她一点儿也不意外，早在天都时就有流言说乔杉背后的靠山是林家大公子，所以在娱乐圈才混的风生水起，短时间内迅速蹿红成一线女星，如今看来，传来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乔小姐有事？”
乔杉微微一笑，从容大方，“顾小姐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顾欢喜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乔小姐说笑了，这座房子恐怕你更像女主人吧？”
顾欢喜并不知道，她客套的一句话，却轻易让乔杉唇角的微笑险些维持不下去，外人都以为她是林念书的女人，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看自己的眼神里，从来没有爱意。
她缓缓走进房间，走到落地窗前，手抚摸上随风飘动的窗帘，“这套窗帘是他自己挑的，找了很多家店都不满意，最后还特意冒着大雨天气坐飞机回了天都，找到当年给顾家农场做家装的公司，呵，已经倒闭了，但是那个做窗帘的裁缝还在，我记得啊，那个裁缝说，这种料子，已经过时了，可是他依旧花大价钱让那裁缝做了一套。”
“还有这面书柜，是他自己选的木材，每天都会抽空去看木匠做的怎么样，稍微有点和从前你的那个不同，就要重新做，一个书柜，做了整整三个月。”
“他告诉我，你以前的房间有个原木衣架，是你自己从农场扛回去的一根废弃的粗树枝，自己染色打磨成的，很美，所以他也给你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乔杉回过头看着顾欢喜即使不化妆，也美得淡雅出尘的脸，心里哪怕再嫉妒，却也始终明白，有些人，一出生，就会拥有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你不能对他好一点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对林念书的怜悯和对顾欢喜的祈求。
顾欢喜承认，她心里是感动的，一个人在你看不到的角落，为你做这些事，还是一个像林念书那样的天之骄子，可是她更明白，那不是爱，只是执念。
“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会容忍他把我带回来？”
她能从乔杉眼里看到对林念书的疯狂和爱慕，那是骗不了人的。
乔杉苦笑一声，“那又怎样呢，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我再爱他，他不愿意看到，我也不能强求啊。”
顾欢喜点点头，“对啊，你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强迫我会做？我不爱他，我爱的人，叫林念朗，从以前到现在，甚至是以后，我只爱林念朗。”
乔杉看向顾欢喜，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女人，从前她以为她不过是被顾家宠大的千金小姐，后来调查之后才知道，她个性聪慧，很有智慧，很理性，如今看来，她的确不是被宠坏的那种胸大无脑的富家小姐。
“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农场，巴国有，江城有，天都也有。”她深深看了一眼顾欢喜，“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他那样的人，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顾欢喜微微一笑，眸中坚定，“很不幸，我也是这样的人。”
乔杉一瞬间有些怔愣，因为此刻的顾欢喜，眼里闪烁的晶亮光芒，像极了林念书提起顾欢喜时的执着。
也许真的是这样，爱上一个人，靠的是性格的共性和吸引，而不是单纯的容貌才学或者其他附加的物质财富。
一门之隔的林念书，缓缓举起手放在左胸口的位置，在听到顾欢喜说他这一生只爱林念朗时，这里居然痛了一下，像无数的蚂蚁在疯狂吞噬心脏的血肉，钝重而绵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这个从来都是淡雅出尘，高贵从容的男人第一次仓惶的下了楼，步履间都是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