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芪说一个医馆伙计居然能到繁花楼,醉仙楼这样的销金窝宿醉,众人都不由得皱眉。
“你一个月给这陈弘开多少工钱?他竟能去得起醉仙楼这样的地方?且听黄芪的口气,陈弘似乎还是那的常客。”
坐堂大夫李济叹了口气:“这陈弘是侯府管家儿子的表弟,当初朱五爷把他送来医馆当学徒,给定的价是月银十两。”
“才十两,这点银子连醉仙楼的一顿酒菜都吃不起,他还能经常去,这不合理。”
赵凛说完,觉得自个说的话容易让安云姐姐误会,他看向吴安云解释道:“本王也是曾经受朋友邀请,盛情难却去吃过一两次那的酒菜。”
却发现吴安云根本没在意,也没看向自己,他不由得有点失落。
“你们一个个把当日的情形说一遍,就从黄芪你开始。”吴安云指着黄芪道。
黄芪有些疑惑,眼前之人是谁?正犹豫要不要说,却听到这女子说:“我是这妙善堂的新东家,妙善堂医馆的地契早已在我手上,因是白契,不需要到官府过户。所以,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往后有事只需找我商量即可。”
医馆的人面面相觑,李济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吴安云,又看向默许的渭海郡王对黄芪道:“说吧!”
于是,从黄芪的口中得知,昨日坐堂大夫李济如约到老主顾张老板家给他父亲看诊了,而昨日坐堂的是熊竹生大夫。
那陈弘是个关系户,由侯府管家的儿子亲自送到医馆跟着李济学医的,除了李济呵斥他时,他会收敛。其他人的话,陈弘是一句也不听。若谁跟他说句重话,他不高兴能当堂跟人吵嚷,偏偏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陈弘平时最爱偷奸耍滑,前日是他在碾切药材,而昨天早上开馆不到一个时辰,黄芪就在三个药箱里发现其它的药材。
混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而且混进去的量可不少,黄芪忍无可忍便对在医馆里无所事事的陈弘说:“这三种药里混了其它药,昨日是你切的药,你把这些药拿去分清楚。”
谁知?陈弘立即暴怒,走到抓药的柜台前拍桌子大嚷:“你哪只狗眼看到这药是老子混进去的?这药馆切药的人就我一个吗?没准是上一个人切的时候混进去的,你凭啥冤枉我?”
如意料中的一样,李济不在,熊竹生大夫过来劝自然是劝不住的,而且陈弘有越吵越凶之势,医馆其它人忙过来把那三种药拿走,并新补上这三种药材,陈弘才作罢。
且这离开柜台前还特意嘱咐黄芪:“仔细着点,别把药给病人弄浑了。”
当时的黄芪只当陈弘这是在挑衅,为平息争吵也不再理会陈弘。
恰巧那楚老头这时候提着一包点心回来了,问黄芪他的伤寒药抓好了没?而另一个病人同时也来问他治疗痹病的药抓好了没?
抓好的药底下都会压着一张药方,这个季节得伤寒的人本来就很多,抓好的伤寒药在柜台前都摆了四五袋了,黄芪问过病人药方就把药分别给了这两个病人。
据黄芪回忆,那袋治疗痹病的药刚好是他跟陈弘争吵前抓好的,恐怕就是那个时候自己被气过头了才会放浑的。
而经过他们一顿争吵,排队等着抓药的人更多了,让别人等那么久,黄芪很过意不去,当时满脑子只想着快点给人抓好药。
“我是真的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把药一包一包拆开确认,为什么就赶那点时间?”黄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本王不懂药理,这得了伤寒的人吃了治疗痹病的药会马上死,连出门求救都做不到?”
李济拱手道:“回郡王,正常人吃了治疗痹病的药是不会死的,害死那老夫妇的是熬药的时间。那对夫妇抓的本是伤寒药,伤寒药最多熬上三刻钟就能服用,而治疗痹病的药里有一味乌头,必须熬上一个时辰才能服用,否则就会中毒。”
赵凛点头,看向易捕头:“所以,那对老夫妇是中了乌头毒发身亡的吗?”
易捕头回道:“仵作的验尸单上的死因确实是中乌头毒发身亡,且我们在那对老夫妇的家里也找到了没来得及倒掉的药渣,仵作验过确有乌头毒。”
听到这,吴安云深感这对夫妇的死因设计得太巧妙了,竟找不出一丝纰漏,难怪那黄芪认罪认得那么干脆。
这次的事,棘手啊。
这时一个身穿黄色绸衣,披着织金锦缎披风的中年胖男人一身风雪地跑进来,冲向戴着锁链的黄芪就要撕打,嘴里还喊道:“我打死你个无良庸医,我打死你个杀人犯。”
而黄芪只低着头一声不吭,任由这胖男人撕打。
“住手!”赵凛厉声喝道。
衙役们立马上前把那胖男人拉走。
“你就是到衙门报案的人?”
胖男人看了一眼仪态非凡,不怒自威的赵凛答道:“是!”
“姓名?干什么的?”
“小人叫西门善,现下经营着酒楼和绸缎庄生意。”
“这夫妇俩的儿子十年前去了哪,你可知?”
西门善听到这问题怔了怔,回道:“楚连贤弟自十年前在湖州回来过一封家书说他不日就会带着礼物回来跟父母一起过节,结果楚伯父和伯母等了这么多年都没见人回来。我也派人到湖州找过,也是毫无音讯,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西门善说着手袖子抹眼角似乎真的有眼泪溢出。
“那个陈弘怎么还不来?”
吴安云有些着急,这案件到这里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了,唯一可能是内贼的陈弘可千万别是死了。
“来了,来了!”
两个衙役扶着宿醉刚醒,身体软得像滩烂泥的陈弘进来。
“有没法子让陈弘立刻清醒?”吴安云问道。
“老夫这就试试!”李济上前抓住陈弘的手给他把脉,一刻钟后,脸色不虞道:“他不是酒醉才不清醒,他是服用神龙丹过多,才会如此虚弱。”
吴安云不解:“你是说他也中毒了吗?”
李济尴尬地看了看四周,硬着头皮低声道:“那是青楼常用的壮阳药,陈弘若是再多吃一粒,此刻怕已是药石无医了。”
“活该!”黄芪满脸愤怒地看着陈弘骂道。
“李大夫,你有没法子让他清醒回话,给他下一剂猛药也行。”
“我这就去准备药。”
赵凛走到吴安云身边,温和说道:“安云姐姐,你别急!”然后他走到黄芪身边问道:“听你刚才所言,似乎是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放浑的药包?”
黄芪闻言,沉思半晌,而后睁大眼睛,高声道:“你是说有药包有可能是陈弘故意借着吵架放错的?”
“不对。”黄芪猛得摇头,伤寒药和别的药离得远,而且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陈弘若是有所动作,哪怕我没注意到,衙役一个一个去查问那些人,他们也没有人看到陈弘除了拍台还有别的举动。”
“我只问你,是否确定包药就是自己放错的?”
看着赵凛逼视自己的眼神,黄芪还是摇头:“我不确定,但柜台上的药包陈泓确实没动过。”
“好!我知道了。”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吴安云走到赵凛身边低声问他。
赵凛拉着吴安云到一旁,低声道:“若这是一个针对你的局,那无论黄芪是否能给人抓对药,设局人都能保证那对老夫妻一定会被药死亡。以孙贤山的老谋深算,他一定有后手。”
“所以,那陈弘只是孙贤山故意安排的幌子,目的是让黄芪误以为是他自己放浑了药包。从而促成一桩人证物证俱全的人命官司。而我这个妙善堂东家最后肯定难逃连带责任,太阴险了!”吴安云咬着银牙骂道。
“算无遗策,确实像孙贤山的手笔!不过,凡事有后手这既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不足之处,我们正好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攻其不足。”
看着赵凛说话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吴安云突然觉得,有他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