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就这样一路远远地跟着司佑锦,远远地护着司佑锦往山下走。
偶尔司佑锦一个踉跄宁都吓得一激灵。
手按进雪里,司佑锦稳住了身子。
就这样司佑锦走回了镇国将军府。
站在镇国将军府的门口静静地看着这匾额,烫金的匾额悬挂在那,司佑锦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半晌没有动作。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司佑锦才有了动作,迈开步子走上了镇国将军府门口的阶梯。
宁从暗中出来,看着司佑锦走进了将军府,却也没有离去,只是在将军府外守着。
司佑锦回到了房中,打开了衣柜,拿出里面的伤药,自己动作熟练的伤药。
刺激性的药物就这样被敷了上去,司佑锦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自己给自己换完药后,司佑锦自己换上了男装,拿出鬼面具戴在了脸上。
而后躺到了床上闭目休息,哪怕是睡觉都不曾摘下面具。
宁在将军府外再见司佑锦出来时,已然是第二日了。
鱼肚才微微泛白,司佑锦身着一身银甲走了出来,脸上的鬼面具在天微亮时微微泛着一丝寒光。
银甲摩擦发出声响,司佑锦走出将军府,看着正对面的瑞王府的匾额。
司佑锦只觉得耳边一阵刺耳的嗡鸣,闭上眸子皱了皱眉,呼了口气。
睁开眸子,微微歪了一下头,耳鸣消失,司佑锦这才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走到小厮身边,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拿出陶笛吹了个声响。
“我们今日慢点去,不着急。”
声音轻轻地,带着一分沙哑。
马慢悠悠的迈开步子,带着司佑锦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丞相府门口,朱义端刚被抬上马车,朱润贤也跟着上去,韩葶春像往常一样出门送二人。
但是今日韩葶春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韩葶春低下了头。
回想起了昨天白天里,自己去逛市集,百姓们都议论纷纷的。
“听说了吗,朝堂之上已经澄清了,护国军和镇国军都和育荒没有关系。”
“这自然是听说了,但是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再说了,就算真的没有关系,像这种连自己母亲都可以一枪取其性命的,未免太过无情了?”
那个人语气极其讽刺,“说的也是,自己的亲娘都下得去手。”
“何止啊,瑞王不也是他害死的吗?自己的母亲犯了罪,她还要瑞王陪葬呢。”
“都叫做鬼虎了,哪里还算做人?”
“说不定迟早有一天反过来直接咬我们一口呢。”
韩葶春听着这些言论,直接上前,夺过那人手中的茶盏直接将茶水泼到了那人的脸上。
还不等那人反应,韩葶春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端着架子厉声呵斥,“茶香都盖不住你嘴里的臭气,当街议论我朝镇国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身边的小厮直接上前将那人摁住,韩葶春端着架子看向另一个人,“两个没心肝的东西,若鬼虎不佑民哪来你这杂碎多生了个舌头在此非议。”
“鬼虎无情哪还有你在这喝茶的份子,怕是你已经去奈何桥喝上一碗孟婆汤了。”
俩人自然认出了丞相府的少夫人,毕竟平日里韩葶春每月都会施粥接济穷人们,她可谓是人人口中的善心女菩萨。
两个人连忙认错,韩葶春也不好多做计较,直接走了。
一直到夜里韩葶春想着给朱义端送宵夜的,却在书房外面听见了朱义端和朱润贤讨论事情。
“今日早朝佑锦就没有出现,现在外面那些关于佑锦的传言,父亲多少都已经听说了些许吧。”
“况且,佑锦根本不多做一句辩解,更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在风口上更是提出了要女子与男子同等待遇的要求。”
“两个满腔热血的疯子,根本不考虑自己,我们又能怎么办!”
“况且,他更是不见了,这朝堂之上,又当如何?”
朱义端在书房内一连串的疑问让朱润贤都直摇头,朱润贤叹了口气,“又能如何呢?”
父子二人的叹息声带着满满的无奈,韩葶春端着宵夜便转身离开了,没有进去。
今日看着二人又要去上早朝。
如同平日里一般,朱义端掀起帘子冲着韩葶春温柔的笑着:“春儿,快些回去吧,再睡会。”
韩葶春却没有动,也没有给出回应。
朱义端见韩葶春没有回应,便再次轻轻唤了一声。
韩葶春这才抬头看向朱义端,眼尾泛红,咬了咬牙,直接跪下了身子,头上的那对嘉陵水绿色的珠花上坠着的小珍珠微微晃动。
朱义端瞳孔微缩,满是惊讶,在马车内就慌了,“春儿,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还不快扶夫人起来!”朱义端急得不行,厉声呵斥一旁的丫鬟。
恨不得自己能冲下马车扶韩葶春起来,“春儿,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有事就说,你身子不好,地上凉,跪下做什么?”
朱润贤也在马车内站起了身子,“是啊,快起来,有事就告诉爹和义端,都是一家人,跪下做什么。”
身边的丫鬟要去扶韩葶春,韩葶春却摇头,迟迟不起来,朝着二人磕了个头。
朱义端和朱润贤父子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只见韩葶春带着一丝哭腔开口,“春儿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爹爹和夫君为难,但是春儿求你们······”
“求夫君和爹爹尽力保住佑锦。”说着韩葶春又磕了个头,“若真的要一个人给瑞王抵命,春儿愿意以命相抵,请爹爹和夫君多多在皇上面前替佑锦进言。”
韩葶春跪在地上,低着脑袋。
父子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看着韩葶春。
朱义端心里多少有些吃味,但还是温柔的对韩葶春说道:“春儿,起来,地上凉。”
看着韩葶春低着脑袋,朱义端的目光落在了韩葶春头上那对嘉陵水绿的珠花上,这对珠花是春儿从娘家带来的,日日都戴着。
可他知道,那是司佑锦送的。
朱义端叹了口气,温柔的对韩葶春说:“我答应你。快起来,我们是夫妻······”
身边的丫鬟这才将韩葶春扶了起来。
朱润贤轻轻笑了笑,“好儿媳,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尽力保住佑锦的。”
韩葶春点头,“谢谢爹爹和夫君。”
——
皇宫内——
齐彦德在密室内,靠着那为瑾璇的画像,手里拿着齐佩煊的亲笔书信。
上面的事无巨细的写出了所有的可能性,且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司佑锦活。
齐彦德靠着画像中瑾璇的裙摆,想着齐佩煊还在世时,从边关回来后,那个时候他凑到自己的耳边告诉自己,“皇兄,我如今已经命不久矣。”
“皇兄,盛世不能没有司佑锦作为枢纽。”
“皇兄,我求司佑锦免死一次。”
齐彦德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仿佛真的靠在画中人脚边一般,语气中满是无奈:“瑾璇,你说你想看盛世。”
“阿姊还有皇弟都想要我当明君。”
“可,我有些累了,为何,你们都不在我身边。”
“让我靠一靠,陪着我也好啊。”
密室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该准备准备上朝了。”
齐彦德这才起身,呼了口气,“朕知道了。”
手里攥着信纸,看着画中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朕,一言九鼎。”
放下了齐佩煊的亲笔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早已经候在外面的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为齐彦德关好密室,这才招呼宫女进门伺候。
总管太监看了一眼正在更衣洗漱的齐彦德,又看了一眼门外,想了想,抿了抿唇瓣,“皇上。”
“何事。”
“贵妃娘娘,一早就已经跪在外面,说是有话要说。”总管太监小心翼翼的看着齐彦德的脸色说。
齐彦德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让她进来吧。”
很快朱百秀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说事。”齐彦德语气平淡。
朱百秀重重的把头磕下去,“皇上,后宫不能非议朝政,但臣妾昨日还是听闻镇国将军未曾上早朝,更是有朝臣议论于此。”
“臣妾不敢干预皇上圣裁,但臣妾想求皇上,下决定之前,听镇国将军说两句。”
“毕竟,镇国将军这些年战功赫赫,必要时还请皇上能念及旧情,功过相抵。”
朱百秀只字未提齐佩煊,但说的都是齐佩煊的事情。
齐彦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百秀,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整理好衣冠,从朱百秀身边走过,去上朝了。
朱百秀依旧跪在地上,挪向齐彦德离开的方向,再次磕头,“臣妾恭送皇上。”
一旁的宫女在齐彦德走后才扶着朱百秀站了起来,“娘娘,这是何必,之前如此,现在更是冒着风险来。”
“后宫不得干政,若是皇上怪罪,那可不得了。”
朱百秀被宫女扶着往外走,“怪罪又何妨?他有恩于我朱家。”
朱百秀看了一眼已经亮了一半的天空,想起了朱义端被派出调查育荒事情,那个时候的司佑锦安慰自己的模样,她替自己承受了齐彦德的怒火。
也是他,把自己的哥哥带了回来。
是他护着阿兄。
——
朝臣此时已然有序进殿,朱义端看了看四周,却依旧没有见到司佑锦的影子。
朱润贤也有些着急,把司中拉到旁边,蹙着眉头,“佑锦那孩子呢?”
司中语气里满是无所谓的调子,“我哪晓得?”
朱润贤被噎了一下,“你!那你怎么当爹的。”
这句话是怪罪,但是司中却丝毫不在意,而是直接很无情的给出了答案,“这么多年,我从没觉得我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差这一刻了。”
此时太监开口:“皇上驾到——”
一时间所有都站直了身子,司中和朱润贤也回到了原位,都跪下了身子,朝着齐彦德行礼。
齐彦德进殿走上了高位坐下:“众爱卿平身吧。”
众人谢恩。
齐彦德的目光扫过朝堂之上的众人淡淡的开口,“镇国将军司佑锦还没有来吗?”
一旁的太监回应:“未曾,也不曾听说告假。”
齐彦德淡淡的嗯了一声。
此时一个官员走了出来,“皇上,镇国将军前两日早朝的时候就算是澄清了镇国军和护国军与育荒没有关系,但是他后面提出的建议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女子怎能和男子一般入朝为官,自古以来都无此先例。”
此时另一位官员也站了出来:“是啊,且就算澄清了护国军和镇国军和育荒无关,但是这么多年,司家父子二人真的不知道孙鸽暗中的举措,未免太过荒谬。”
“身为一家人,如此大的动作,难道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出来不对劲吗?”
“恐怕多少还是有一些包庇之嫌。”
朱义端立马出来反驳,“正所谓捉贼拿赃,大人这话说的未免偏颇了些。”
“这些年战事四起,他们父子二人常年都在边关,怎能知道在京都的将军府内的事情?”
“且,此时既然已经澄清与镇国护国二军无关,又怎能再次将孙鸽的事情牵扯到他们的头上。”
“此番,也只是该谈论司佑锦所说的提议。”
那官员见朱义端出来反驳,立马就开口,“此番提议只是司佑锦一个人的提议,无人赞成!且女子入朝为官此无前例!镇国军和护国军让女子出现在军队里未曾就地处决就已经是皇上隆恩了。”
没想到此时台上的齐彦德却开口了,“有人赞成。”
原本朱义端还想说话的,一时间都被齐彦德的声音吸引过去。
众人看向齐彦德,只见齐彦德淡淡的开口,“瑞王亲笔,朕佐证,瑞王赞成,且与镇国将军同一想法。”
那个官员立马开口,“皇上,瑞王已经仙逝,且还是死于司佑锦手下,司佑锦当时更是视皇上手谕于不顾,违抗皇命对瑞王下手······”
还不等那官员把话说完,朱义端就打断了他说话,直接开口,“臣,臣也赞成,也与镇国将军同一想法。”
一时间双方争论不休,一部分还保持着中立等着齐彦德做决策。
“我朝根本就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池樱便是!”
“她还不是后面去相夫教子了,只不过是嫁为人妇前做了护国将军门下的门客罢了,又怎能算是为官?”
“那她的存在也足以说明,女子有实力与男子争辉!”
那个官员和朱义端你一嘴我一嘴,嗓门愈发的大了,谁也不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