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温暖花开的日子。
运河上的船只又活络起来，犹如溪水里的荷叶，漂流北上。
诺大的船舱里空无一人，此时皆站在船头，仰着脑袋，目光盼盼。
“来了来了！”
虎尔哈惊叫一声，络腮胡子下厚厚肉唇咧嘴笑掉大牙，眼眶的鱼角纹更添加了许些褶皱，大手拍着自个脑门，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爷，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雅？”
小桂子闻听四周赤辣的笑声，他身子一个劲儿扭捏。
实在是白花花的胳膊，白花花的大腿，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还不算，一船人火辣辣的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连他这个太监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毕竟，全身上下只有臀部有遮挡外，就和野外的猴子没什么区别了！
“注意你的用词，可不是‘咱们’，是只有你！”
林曜从临时搭建的幕布后走了出来，身上穿得齐全，并不像小桂子一样赤条条。他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的麻绳，递给小桂子道：“这是安全绳，护你性命的，也能留个全尸，你先系在腰间。”
“爷，你不陪奴才下水么？”
小桂子仿佛受到了惊吓，脸色穆然苍白了许多。
“是你学游泳，又不是我。”
林曜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一点都没瞧见小桂子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他手上一阵忙碌，将安全绳的另一头系在护栏上，使着吃奶的劲儿拽了拽，安全绳纹丝不动。
林曜拍了拍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下没问题了，小桂子，该入河了！”
“爷，就……就这样入河？”
小桂子瞅着身上的麻绳，结实是结实，可和游泳有什么的关系？跳下去依旧是沉葫芦！
“嗯。”
林曜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小桂子，游泳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作为你的老师，自然是用最快，最有效的教学方式，放心好了，就今儿一日，保管你再上岸时，已经是浪里小白龙一条了！”
“再……再上岸？”
小桂子抓住了重点，瞳孔放大，脸色煞白的如雪花一般，望着川流不息，深不见底的河水，还未下水，嗓子已经干咳起来，眼睛都红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关键时刻要对自己狠一点！”
林曜握紧拳头气宇轩昂道：“想当初我也是这么学会游泳的，小桂子还不下水？”
林曜瞪着眼睛又再跑催促。
“贝勒爷，奴才……奴才或许昨日落水落怕了，落下后遗症了，此刻双腿还发软，打颤，走不动道呢！”
“这样啊！那我帮你一把好了！”
小桂子闻听小贝勒助人为乐的话，一张苦瓜脸连连摆手，正待拒绝，只闻小贝勒一声呼唤。
“溜须！”
“啾啾～”
小桂子见马儿仰着脑袋，顺着贝勒爷手指的方向，朝他奔腾了过来。
白色的鬃毛如水花绽放，强健的体魄蕴藏爆炸的力量，四只蹄子，如万马奔腾敲打汝心。
“嗖！”
在马儿得意的眼神下，小桂子的身体如炮弹似的砸进河水里，溅起三尺三高的浪花，若不是绳子拴着，恐怕直如河底了。
“嘿，好大的浪花！”
船头上传来惊叹，伸手指着，眼神中全是惊羡。
溜须马儿一个劲儿在林曜胸膛剐蹭，诉说着自个的“丰功伟绩”，林曜只好象征性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河面。
一呼吸，两呼吸……直至三十三呼吸。
荡漾波纹的河水上，终于钻出一个脑袋，脸色潮红，双手一个劲挣扎，呼喊着求救声，此人不是小桂子又会是谁呢？
“莫急莫慌，抓稳安全绳！”
林曜高声的呼喊，脸色沉着冷静，眸子又十分坚定：“双手不要挣扎，你那样不过是白费力气，知道狗刨么？对，就是那样！”
他带着淡淡欣慰道：“安全绳你是可以借力的，要是浮不起来你可以先扯着它，脚下要快速律动。你不能说话就不要说话，呛住了难受的也是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总之，你先慢慢体会！”
林曜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喃喃自语道：“反正时间还早，还有大把的时间。”
“爷，照这般折腾，就能一日学会游泳？”
虎尔哈带着不可置信，疑惑问道。
“自然，你要知道，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人的潜能无限大的！”
林曜伸着伸指头，神神叨叨的说道：“直至绝地而后生，你可知晓，这同破釜沉舟一个道理，相信我，小桂子平日里太胆小了，怕这怕那的，有了我这套教学方式，他准能学会的。”
“那贝勒爷当初真的也是这般学游泳的么？”
蓝容儿好奇的问道。
“咳咳，自然不是，我生来就会罢了！”
林曜无奈的解释，只惹得蓝容儿瞠目，愤愤瞪了他一眼：“竟会骗人，可怜的小桂子，怕是又被你哄了！”
蓝容儿怜悯的瞅了一眼河水里挣扎的小桂子，默哀几个呼吸，接着没头没脑的钻进了船舱。
“走走走，先把早饭吃了，饿着肚子怎么指点呢！”
林曜伸了伸懒腰，这才提醒了大伙，个个都摸着“咕噜咕噜”的肚子，腆着脸颊没心没肺的笑着。
船家的铁通锅又派上用场，火炉不一会儿就烧起柴火，依旧是鱼汤，好似吃不腻，反正林曜看着锅里“死不瞑目”的鱼头，胃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容儿，还有干粮吗？”
林曜敲了敲蓝容儿的胳膊。
“狗不理包子都不吃，爷，您还是不要问妾身了！”
碰壁是没有想到的，林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转过头来看着鱼汤，喃喃自语道：“怪了，昨夜为何就觉得好喝呢？难不成是天黑，眼不见的过？”
肚子一阵翻滚，林曜不得不避过眼神，他发现已经不能直面这腥味十足的鱼身了，便出了船舱。
小桂子依旧在床尾如大海中的一片叶子，随时有倾覆的可能，林曜猛然想起什么，便腆着笑脸问道。
“小桂子，你的饼子可还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