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州的府衙后院，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梨黛眼睛里莹莹星光就要落泪，努力咬着嘴唇为沈雀辞擦拭身上的伤口。
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断崖下锋利的石头刮出很多深浅不一的伤口，但最严重的是背上。
原本没有完全愈合好的伤口再次被绷开，翻着白花花的皮肉，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怕，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
“前辈，主子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沈重阳面色凝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医术虽然出神入化，但也没有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
他只是用了上好的药材，堪堪吊着她的一口气罢了。
至于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
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想办法把消息传回罗刹城，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务必要将她带回北漠和她母亲在一起。”
这个时候，梨黛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她不相信自己的主子会这么容易的就死。
她还曾经说过，一定要等所有事情结束了，再重新把罗刹城收拾收拾，就在那里养老。
她还那么年轻，离她想要的真相还太远了。
“找两个婆子，将被褥都换厚实些，免得压倒伤口。让人日夜守着扇风，天气炎热，莫让她出汗使伤口化脓。”
沈雀辞的伤口太可怖了，叫来使唤的婆子看见这情况都吓了一跳。
这活儿虽然轻省，但却是个十分考验耐性的活。
梨黛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也同另外两个婆子在床边日夜守候着。期间初七闹了几次，都被沈重阳给吓唬住了，省了梨黛一些麻烦。
这几天倒是萧桓君上上下下的打点，府衙内外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事情打扰到这个房间。
“你这几天忙前忙后，宸安有人照顾吗？”梨黛捧着粥，有些担心那个小娃。
萧桓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我雇了个婆子照顾着呢。这院中事情不少，刘寿每天都要来走一遭，还有不少探望的人，我都一一打发了。”
毕竟是王妃娘娘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前来探望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虽然这些人中也并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
大家都各怀鬼胎，又都心照不宣而已。
想到这些来探望的人当中，萧桓君倒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昨天那个孔家的小姐来过了，说是带了名医想给王妃治伤。我婉拒了，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询问了一下王妃的伤势如何便离开了。”
“她？”梨黛有些疑惑，“她恐怕是来看看主子有没有咽气，好趁虚而入嫁给王爷吧！”
对于这位孔家小姐，梨黛自然是讨厌她的，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萧桓君却摇了摇头，故做神秘地说：“你猜，她走的时候说什么？”
“什么？”
“她说，王妃允诺她的事情，希望不要食言。还说虽然现在下雨可缓解雒州一时之急，但无法根治大旱之后的遗留问题。若是王爷王妃用得着，她会倾囊相助的。”
萧桓君堂堂七尺男儿，但在这件事上八卦程度不亚于一个女子。
卫莲生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是很清楚，但单单就是那一副皮囊，勾的多少闺中少女为他春心萌动。
更别说还有那么个特殊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以后机缘巧合，说不定还能做个楼兰的亲王。
他对孔月如又曾经有恩，孔月如对他深情不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孔月如说的那番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孔月如是个祸害，等我腾出了手定要亲自收拾了她这把贱骨头。”
梨黛握着瓷碗，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动怒了。
自从沈雀辞受伤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容易就生气，心头升起杀机。
或许是那天杀红了眼，血腥让她有些容易暴怒。
萧桓君赶紧安抚她，“收拾孔月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几炷香的功夫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做。如今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王妃。”
这话说到了梨黛心尖上，萧桓君拿过她手中已经空了的碗，转身又去盛了一碗。
等再次回过头时，梨黛已经不见了。
萧桓君端着一碗粥摇摇头，“真是…多歇一会儿也不肯。”
他心中有些心疼，尤其是随着和梨黛相处久了，知道了许多胭脂门的往事。
有时候他都难以想象，胭脂门中大多都是女子，她们是怎么在罗刹城生活下来的？
沈雀辞小时候应该是个很懂事听话的孩子，在那种地方，应该过得不快活吧。
他如今也有了女儿，时时刻刻想的是她能够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远离这些江湖纷争，做个普通女子，相夫教子，家庭和美。
“如果她的的父母还在，应该会很心疼吧。”
萧桓君嘀咕着，默默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了，轻手轻脚带好了门走了出去。
沈雀辞昏迷第五天，雒州城来了位神秘人物。
这个人是入夜之后才来的，是沈重阳亲自在门口迎接的。他浑身黑衣黑袍，黑色兜帽将脸盖的严严实实。
“梨黛，你先带人出去吧。”
“沈前辈？这是？”
梨黛不愿意离开，她连打个盹儿都不敢，更别说离开这个屋子了。
“他是能救阿辞的人。”
这句话简单明了却掷地有声，梨黛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带着人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整个雒州城，她只能相信沈重阳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害沈雀辞，但沈重阳一定不会。
屋内，黑袍人取下自己的兜帽，一头银色的白发十分扎眼。
他只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眼底瞬间翻腾其无尽的怒火和心疼。他压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事情说来话长，你还是先看看怎么救人吧。有她再这么昏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她救活。”
沈雀辞多昏迷一日，便少一分生机。
黑袍人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能听到他因为努力抑制自己情绪而有些颤抖的呼吸声。
“能救，以血换命。”
沈重阳猛地抬起头，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