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莲生大婚的第二天，城中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
关于那个卫王妃，更是有了很多个版本在每个茶坊食肆间流传。
甚至里青楼妓院都在说这件事，但她们说起来的却是很羡慕沈雀辞。卫莲生是何等人物，能在金殿上公然驳圣旨，只为了娶自己意中人。
单是这份心意，就是她们这些青楼楚馆的女子求之不得的。
“哎呀，要说之前卫王爷每次来这里，都是红姣姐姐伺候的，我们啊，连卫王爷的衣角都碰不到。如今卫王府有了女主人，这王爷…怕是不会记得红姣姐姐了吧。”
这阴阳怪气说话的人是紫云，也是百芳楼里炙手可热的女子。
但她与红姣不同的是，她的朱唇万人尝，藕臂万人枕过。久而久之，来这里的熟客对她就没兴趣。
反而是卖艺不卖身的红姣，一直是百芳楼里最受欢迎的。
心中有嫉妒，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好听。
红姣懒洋洋地靠着窗边，才不管房间里的几个人说的闲言碎语。
她们无非就是看卫莲生娶了王妃，嘴上说着安慰，其实内心都是来看笑话的。
“一群蠢货。”
红姣心里暗暗骂道，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红姣姐姐啊，你也别太难过，没了卫王爷，还有别的恩客，若是你想…”
“我不想，”红姣猝不及防地打断了紫云的话。
红姣的性子在她们中一向孤傲，这些年要帮她赎身的人数不胜数，可她就是不愿意。这份心性，连老鸨子都要高看她一眼。
“眼见着时辰要到了，你们都在我这里待着，前面没人伺候，若是等下妈妈来了，我可不会替你们说好话。”
红姣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其他人看她这样，似乎也没有多少伤心，便也兴致缺缺地走了。
看着那些婀娜多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红姣满不在乎地冷笑一声。
这些女子，看起来聪明却又愚钝。能够捕捉到恩客的一点点小心思，却看不透那些男人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红姣姑娘，前院来了位公子，说是要见你。”
平日在老鸨子身边伺候的小橘过来传话，红姣转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嘴角的笑意还未退尽。
“哪家的公子，给了妈妈多少钱？”
“说是敦亲王府的世子，至于给了多少钱…这…我便不知了。”
“世子？”红姣突然想起昨晚跳水救自己的人就是敦亲王世子--赵天心。
她拿起桌上的螺子黛描了描眉，轻声吩咐道：“请赵世子来这里吧。”
小橘有些吃惊，平日里见客都是在前院的阁楼上，从未有客人能踏足这个小院的。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我这就去回话，姑娘稍等。”小橘满腹狐疑但还是不敢问出来，只能离去。
红姣对着镜子描眉，红唇娇艳欲滴，媚眼如勾能摄人心魄。
她拿起旁边的琵琶，纤纤玉指轻轻拨弄了两下，清脆悦耳犹如珠落玉盘。
百芳楼前院，赵天心坐在软软的绣墩上却如坐针毡，脑子里全是那个曼妙的身影。
若是能再次看到那样惊世的舞姿，那便是上天恩赐了。
旁边的女子递上茶水，娇滴滴地埋怨道：“公子好生无情，累得奴家挂念许久。”
赵天心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看着怀里的人，心说：我认识你吗！？
这等地方混饭吃的人，哪里会不懂他脸上的抗拒神色，女子幽怨地眼神飘过来，却没有多少动作。
直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过来，微微屈膝行礼道：“公子，红姣姑娘请您移步去后院。”
“后院？”赵天心站了起来，他未曾来过这些地方，自然不知道红姣在百芳楼后面有个单独的小院。
穿过几条走廊，高高围墙的后面有个安静的小院。
院中假山花池，幽静雅致别有一番风情。赵天心看得不由得有些愣了，这里居然比他家后院收拾得还好。
“公子，姑娘在楼上等着呢。”
小橘小声提醒，领着赵天心上楼。
二楼的凉亭挂着红色的幔帐随风飞舞，像极了仙女落去凡间的飘带。
“红姣姑娘，赵公子来了。”
小橘轻声通传，但里面并没有人应声，赵天心一脸疑惑地看着小橘。
“姑娘。”小橘也有些惊讶，上前撩开幔帐却不由得愣住。
“姑娘？！”幔帐中里一片狼藉，酒壶瓜果散落一地，连红姣一向最珍爱的琵琶也被扔在一边，琴弦也断了。
赵天心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小橘此时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红姣姑娘…吩咐了在…此处等。”
赵天心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下楼，“告诉老鸨子，赶紧去报官，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灯火通明的三清城，热闹非凡。
赵天心深夜时分叩响了卫王府的门，后院之中，卫莲生并未歇下。
“王爷猜一猜，司马沛抓红姣是为了什么？”沈雀辞一身素白中衣懒懒靠在软榻上，眼睛盯着手里的书不曾移开。
“他怀疑红姣是本王的人，想用此制衡本王。”
司马沛这种小人，干出这种狗急跳墙的事情来也不奇怪。红姣是沈雀辞安排的暗桩，保命的手段自然是有的。
只是……
卫莲生有些不解，“你让红姣故意被擒，是让司马沛放松警惕，你要借机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王爷想做什么。世子还在外面侯着，王爷不去见一见吗？”
赵天心正在前院等着，这件事情上能出手的，除了卫莲生，他想不到第二人。
“世子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卫莲生脸上有些愠怒之色，胸口的衣襟半敞，头发也有些凌乱。
这是卫莲生出卧房之前“特意打扮”的，落在赵天心眼里，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人家新婚燕尔，这大晚上的贸然造访，难免耽搁了人家的“好事”。
赵天心上前一步，诚心诚意地行了一礼，有些不好意思，“深夜贸然来访，还请王爷见谅。只是此事有些蹊跷，我…我只能来找王爷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