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之声轻轻荡漾，一群舞姬簇拥着一个蒙面女子鱼贯而入。
她脚腕上戴着铃铛，行走间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肖泓月虽然戴着面纱，但那纱巾薄薄一层，也只遮住了她半张脸，一双眉眼中流转万般风情。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沈雀辞压低声音问道：“肖泓月不是将军府长女吗？怎么这般胡闹？”
一个将军府的长女，穿得坦胸裸背和舞姬一起登堂表演，在这规矩森严的世家大族中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出格的事情了。
“看戏就好。”
卫莲生给她斟满一杯茶，“喝杯茶提神，戏台才刚刚搭好。”
这里是皇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卫莲生一再让她看戏，想来也不会牵扯到他们身上。
沈雀辞偷偷打量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马氏和肖原山，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恐怕这肖家小姐今天怕是要惹出大祸。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肖泓月的身姿移动，她莲步轻移，纤纤细腰扭动间带着清脆的铃铛脆响。沈雀辞微微垂眸，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面前茶盏碎裂。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惊呼，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觉自己落紧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一抬眸，就对上了卫莲生的眼睛。
“大胆！来人呐！”
皇帝威严霸气的声音响起，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走廊外瞬时间冲进来两队御前侍卫，顷刻间就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肖泓月手握短剑，正欲再次对沈雀辞下手，立刻有侍卫上前拦下，她矮身躲过，手中短剑飞出直往沈雀辞而去。
卫莲生踢翻面前的矮几挡下短剑，肖原山立刻起身想拉住肖泓月，可是后者紧退两步，躲过侍卫的长枪，踩着桌子借力跃上墙头。
她的背影消失不见，立马有侍卫追了出去。
皇帝拍案勃然大怒，“肖将军，你要怎么跟朕解释？！”
肖原山看着消失在墙头的背影，心乱如麻，跪在地上惶恐道：“臣…臣家教不严，请皇上发落！”
“家教不严？”卫莲生冷哼一声，扯下自己的外袍，一支短剑插在他的手臂上，正往外冒着血。
沈雀辞不由得一惊，立马撕了手中的锦帕替他包扎伤口。
“肖将军可知道，御前行刺是什么罪过！？你一句家教不严就想要草草揭过吗？”
卫莲生阴戾至极，语气森然犹如十方阎罗统帅。
肖原山自然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劫数，而且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自己的女儿行凶伤人，他无可辩驳，只能颓然地低下头，等着皇帝说话。
“封锁皇宫，全力搜查肖泓月！”
皇帝怒极，怒斥道：“肖家果然世代武将，生的女儿武功也不比男儿差！”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今天这一出分明就是冲着肖家来的，只是皇帝这会儿愿意做个糊涂的，无论是谁安排的，对他而言都没有坏处。
沈雀辞一边给卫莲生包扎伤口，一边轻声询问：“怎么不避开呢，万一这上面有毒呢。”
“你在担心本王？”卫莲生嘴角勾起笑，一脸玩味地看着怀里的人。
他的手还搂着沈雀辞的腰，可是她好像没有感觉似的，淡然自若地给他包扎伤口。
这时高位之上的皇后开口询问：“卫王爷伤势如何？可需要召御医？”
“无碍，只是皮外伤而已。”
“本宫听说今天入宫时，肖姑娘与长乐郡主有过争执？”
皇后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追究事情原委，但话里话外在针对肖家。
满堂寂静，皇帝阴沉着脸拂袖而去，留下肖家一行人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既然皇上已经命人全力搜查肖姑娘，肖将军便回府等消息吧。长乐郡主和卫王爷受了惊吓，早点回去歇着吧。至于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府吧。”
皇后起身，一脸郁色地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肖家的人脸上皆是愁云惨淡，簇拥着肖原山和马氏离开。
将军的女儿御前行刺伤了卫王爷，只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肖家元气大伤。更何况皇帝在其中存心打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即使平日再好的来往，今日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肖家说一句话，更显得人心薄凉。
回去的马车上，沈雀辞挂起车帘往外看，沿路灯火通明，孩童嬉戏打闹，心中不由得叹气。
自古无情帝王家，泼天权势后面是逃也逃不掉的算计筹划。为人臣子，伴君如伴虎，即使谨慎小心，也难逃有心之人的算计。
有时候想想，托身市井未尝不是上天给的恩赐。只是这个世上，总是追求权利欲望的人比较多。
“你在替肖家担心？”
卫莲生看得出来，沈雀辞一路愁眉不展，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今日行刺的人不是肖泓月吧。”沈雀辞放下车帘，挡住了外面的点点灯火，不大的空间里只有一盏油灯照明，随着马车的前进，灯火摇曳不定。
“你看出来了？”
“肖家世代武将，肖泓月会武功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她今日入宫，定然是有她的目的。可刺伤你的人明星克制了力量，伤口也避开了经脉，这不是普通会武功的女子能做到的。”
沈雀辞淡然地说出自己的推测：“所以，那应当是王爷您的人，而真正的肖泓月最终会被皇帝的人找到，最后会被推出来成为威胁肖家生死存亡的一颗棋子。”
卫莲生听完拍手赞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若是我的对手，那我可要愁死了。”
得到了他的肯定，沈雀辞内心有些惊讶。卫莲生只因为早上的事情是临时起意，肖泓月与自己发生冲突，怀恨在心故此在晚宴上动手。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牵强，但确实合理。而且卫莲生吃定了皇帝这一次会站在他这边，所以即使这个圈套看起来粗糙，皇帝也不会追究。
只是肖家这次不仅仅是吃了哑巴亏这么简单，皇帝的态度十分明白了，肖原山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虽然你猜中了，但也对了一半。”
卫莲生靠在一边，微微眯起眼看着沈雀辞，似乎在给她时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