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抬起头，神色认真，“就好似先前有人说我是妖邪，说是我召来的鬼火，而后惹得江州城众人皆以为我真的是妖邪，所以才一心想要将我烧死，以此求得太平……”
“呸！小姐莫要听信外边那些人的胡说八道。”连心啐了一口，“小姐若是妖邪，只怕那大太太大小姐还有那劳什子大师，就更是妖邪中的妖邪了！成日睁着眼睛说瞎话，摆明就是想要诬陷小姐，只有那些不知道真相的百姓，才会如此深信不疑！”
昔年瞧着连心愤愤的神情，忽而莞尔一笑。
“连心姐姐，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三人成虎。”
“连心姐姐觉着那些人是在胡说，不过是因为连心姐姐了解我。”昔年收了笑，“杨大夫亦是如此。”
“连心姐姐听了外面那些人对于杨大夫的评价，以为杨大夫是个坦荡君子，可真去自己接触了，杨大夫又没说出连心姐姐心底所期盼的事实，是以连心姐姐觉得外面那些人在乱说，杨大夫在说谎，在替大伯母脱罪！”
“可实际上呢？连心姐姐以为如何？”
连心没想到看着年纪小小的昔年会对她说出如此深奥的话，一时间有些怔楞。
好半晌回过神来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又发现昔年说的话层层递进句句在理，就是让她想要辩解都无从辩解。
的确，在去见杨大夫之前，她的心里就已经认定是杨大夫收了大太太的好处，和大太太一起合谋害死了老太太，并且意图将此事栽赃嫁祸到五小姐的身上，所以她才……
“奴婢受教。”连心抿唇抱拳施礼，“不过方才小姐说杨大夫已经告知了害死老太太的凶手，不知……那人究竟是何人？”
昔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半支起的窗子看外边院子里的花草，轻声问道：“连心姐姐可还记得杨大夫说的一句话？”
“杨大夫说大伯母让他在书家来人请他过府时实话实说便可。”
“是……是啊，杨大夫确实如此说过。”
连心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带着说话都结巴起来。
为何她今日总觉得她的头脑不够用了呢？
以往跟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老太太还时常夸她聪明伶俐来着，可如今……难不成这头脑也随着老太太一并去了？
“连心姐姐难道还不明白？”昔年回头看她，“若说大伯母不是事前知晓祖母一定会出事，那又为何会去找到杨大夫说此话？”
“连心姐姐再想想，什么人才能知晓另一个人的命数？除了迄今为止并无人见过的漫天神佛，就只剩下杀人凶手了，连心姐姐说是与不是？”
连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室内寂静下来。
昔年也不催她，缓缓走回桌前继续用饭。
少顷，连心回神，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方才杨大夫就是在告诉奴婢，杀害老太太的人就是大太太？！”
“我不知道杨大夫为何会如此笃定，可我相信杨大夫不会说谎。”
昔年瞥了一眼连心，说道。
“你说什么？！”
书昔月忽然匆匆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文秀和惊慌失措的连翘沁烛。
看到连翘沁烛追了进来，文秀还下意识的做出了格挡之势，想来是担心连翘沁烛会上前伤到书昔月。
昔年的视线从几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书昔月身上，与书昔月遥遥对视。
“六妹，吃过早食了吗？若是没吃，不妨坐下来与我一道。”
站在昔年一旁的连心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难不成江州城时下又开始了新的问候语，是以小姐见了谁都要先问上一句是否用过早食了么？
刚听到那么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书昔月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当下就蹬蹬几步走到了昔年的身边坐下，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昔年，问道：“方才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真是大伯母对祖母下的毒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昔年说道，知道书昔月看重血脉亲情，并不想让书昔月知晓这其中真相，“现如今大伯母已是在狱中，且三日后就会被处决，是不是还重要吗？不过是肩上多一条人命和少一条人命的区别罢了！”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不如六妹告诉我？”昔年问道，“杀人偿命，可大伯母不是什么狸猫，有九条命。就算她杀了再多的人，也只有一条命可以偿还，所以……六妹追究这些还有何意义？”
“当然有！”文秀答道，“适才大小姐过来找小姐了，请求小姐可以在三日后帮着去劫狱，好救出大太太……”
“文秀！这里没你什么事，还不快给本小姐下去！”
书昔月喝道，面上带着不虞。
文秀动了动唇，最后还是垂首施礼应是。
连翘等人也跟着一并退下，将屋子留给了昔年和书昔月两人。
“你要跟着去劫法场？”
昔年抬眉，露出眼底的诧异之色。
她知晓书昔月这几日一直在想法子救大太太，也知晓书昔时不会领她的情，更知晓她们最后会无功而返，只是没想到，这几人胆子竟大到如此地步……劫法场，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好主意？
“我……我还没想好。”面对这样的昔年，书昔月不知道为何莫名有些心虚，“适才大姐姐过来找我说起此事时，我觉得事关重大，便三言两语敷衍了大姐姐，想着过来找你商议商议再行事……”
“若是如此，那就不必商议了，你救不了大伯母，何况也犯不上去救！”昔年突然改了主意，“因为……祖母就是大伯母下毒害死的！如此，你还想要救大伯母吗？”
“哦对了，想来还有一桩事六妹不知情吧？二伯母正在暗中追查二伯父当年的死因，矛头也直指大伯母……”
“你说什么……怎么会……”
书昔月捂住嘴，将眸子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在她的眼底清晰的展露出来。